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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蔓延,頭發已經遮擋不住,時不時有經脈蠕動,帶動完好無缺的右臉,露出一種極其詭異的神色。哥舒衡也是皺眉,自從上次見了臨刀之后,這半年時間謝枯榮瘋得越發厲害,和他說話,他只聽得懂二分,每日里所做的事情就是采藥、煉藥、服藥和擦他葫蘆里的那副骨頭。他也沒有把握現在謝枯榮聽不聽得懂他的話,他只得踏前一步,把北牧放在地上,輕輕剝開面上那層裘皮,讓謝枯榮自己看。把北牧放下來的時候,謝枯榮毫無興趣,他只專注看懷里的葫蘆,眼神溫柔,可是當裘皮揭開,露出里面一身血跡斑斑的純陽道服的剎那,他一眼掃去,猛地站起來,一雙手緊緊抓住葫蘆,臉上神色又驚又怒又喜又懼,整個人都在輕輕發抖。哥舒衡從未見過他這樣子,一時也楞了,臨刀往前一步,擋在北牧面前。一見道服被擋住,謝枯榮面色一變,喉頭發出瀕死野獸一樣的咆哮,猝然發難,一掌就向臨刀胸口襲去!臨刀本就靠著一股毅力才靠自己的雙腳走進來,哪里避得過這一擊,已然被謝枯榮改指為爪,抓住衣領摔了出去!他只覺得眼前一黑,摔到地上的同時,一口鮮血再壓不住,吐了出來,他聽到哥舒衡大喝一聲,瘋子!臨刀面孔陷在鋪在地上的羊氈里,眼角余光一線玄色與雪色飄動,倏忽不見,卻是謝枯榮一把抄起北牧,急掠而出!哥舒衡也追了出去,但是謝枯榮身法極快,已然奔出石洞,腳下忽然升起一只巨大的漆黑機關巨鳥,載著兩人倏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幾聲虎吼,一只白虎也跟了上去,哥舒衡立刻大吼一聲大乖!背著他所有行李的白虎本來也想追上,但是聽到這一聲,猶豫了一下,從喉嚨里發出幾聲低咆,最終還是停在了洞口。哥舒衡臨刀心里松了口氣,心道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把所有行李放在了比較沉穩溫馴的大乖身上,小乖性子幼稚,果然一見謝枯榮出來便歡天喜地的跟著跑了,完全忘了還有個他……明白這深夜雪地是無論如何追不上謝枯榮,哥舒衡回轉山洞,看到臨刀伏在地上,唇角一片血跡,卻全然不顧,只想著要從地上起身,又無論如何站不起來,樣子又滑稽又有一種莫名的凄厲。似乎這個人從第一次見他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他總是帶著血,受傷,絕不屈服,又冷靜又聰明。晏臨刀像是拼盡所有的力氣,向這個世界證明,無論怎樣困難艱苦,他都可以一個人走下去。他是一頭雪色的鷹,無法馴服,當他落上地面,不再向天空展開翅膀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葉北牧是那個可以借他手臂,讓他暫時收斂翅膀休息的人,而自己,則是向他彎弓的獵人。但是,那又怎么樣呢。他想要這只雪色的鷹。唇角彎出了一個看似溫柔,實則毫無溫度的笑意,哥舒衡走過去,把他從地上撈起來,連拍他幾個xue道,掌上真氣一吐,臨刀哇的一口黑血吐了出來,面色蒼白,精神卻好了一些。他恢復一點力氣,就甩開哥舒衡的手,抖著手腳爬了幾步,坐定,喘息著看向哥舒衡。哥舒衡從懷里掏出丹藥,丟給臨刀,臨刀瞥了他一眼,他說,一次一顆,一個對時之后吃第二顆。臨刀吞了下去,自動自發找了藥箱繃帶。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哥舒衡在榻上坐下,把靴子脫下來,舒服地嘆了口氣,才轉臉看向臨刀。他露出了一個十分溫柔的微笑。第十九章謝枯榮之前沒有瘋的時候,江湖人道他行蹤飄忽若鬼魅,其實一年大半時間,都是待在盛產各類奇珍異寶的昆侖之中。謝枯榮出身世家,性喜豪奢,即便是在昆侖這種地方,他都不惜螢石照明,暖香御寒,便在昆侖山中自己常去采藥的地方營建了數個住所以供休息和制藥。也虧得他一身盡得萬花真傳,機甲之術造詣非凡,才在這昆侖山中造出這些所在。瘋了之后,謝枯榮二三年出昆侖一次,去南詔采藥,順帶一路上找紅衣教、天一教、五毒教的晦氣。哥舒衡和謝枯榮是極好的朋友,加之哥舒衡常年待在龍門昆侖一帶,他惡人浩氣兩邊都兜得開,后來不知怎的又和紅衣教扯上了關系,便賣紅衣教的情報給兩邊,閑來無事就跑來找謝枯榮,蹭點藥,給他帶些生活必需品,幫他養養兩只老虎。這次謝枯榮是要回去采藥,哥舒衡惦記著明年昆侖之約,想想不如早些跟來,便一路跟著謝枯榮。謝枯榮真正常住的那個山谷出產凝露瑛,所以才會這么碰巧,在尋找凝露瑛的半路碰上吊在懸崖上的臨刀和北牧。現下哥舒衡和臨刀住的,就是謝枯榮在昆侖采藥的一個落腳點。北牧手中的那份地圖沒錯,這條路確實是通往凝露瑛脈礦的,一路也有不少其他奇珍,據哥舒衡說,這條路的終點,就是一個凝露瑛的大礦,謝枯榮就住在那里,過去倒還好,這處石室一樣的地方統共還有四五處,總不至于那么辛苦。簡單和臨刀說了一下,哥舒衡道:“你不用擔心小白狗,他穿著純陽的衣服,瘋子肯定把他治好。這鬼地方,要是連瘋子都救不了他,那就誰都救不了了?!?/br>臨刀想想,確實也是,謝枯榮第一次見到自己,對自己溫和體貼,這次卻看都不看就朝地下一摔,提了北牧就走,可不就是一件純陽道袍的關系?他心下慌亂慢慢定了幾分,卻不由得又在心底輕輕苦笑:這不過是個讓自己安心的籍口罷了。江湖傳言,謝枯榮像個鬼多過像人,又瘋成這樣,到底能怎樣,別看哥舒衡說得篤定,其實他心底也沒有把握。但是,現在無能為力。昆侖雪墟,他自己一個人,是無論如何走不過去的。哥舒衡說得也對,北牧在謝枯榮手里,總比在他手里來得好。哥舒衡說完這句,吐出一口氣,看著臨刀慘白面孔上神色稍霽,他才似笑非笑看向道士,拍了拍榻上那柔軟獸皮,“道長過來罷,要是走不動,跟我說,我的這雙手,隨時都愿意抱著道長?!?/br>“……你想干什么?”臨刀冷然道。“你不需要休息?”男人摸摸下巴,“就算我剛才這么說了,你也一定要去追小白狗的吧?小乖跟著它爹跑了,我差不多知道他會去哪,但是說真的,這地方一下雪就變地形,我雖然每年都要走幾趟,你要我找路,我沒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