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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風卿只管畫便是。只是一點,平日里的畫無非在墻上掛著,盒里裝著,死板得很;朕看風卿這畫大可以畫在扇面上,反面題上詩,又有趣,又能常帶著,可就更好了?!?/br>我回瓊林院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橫豎也想不出這扇子上該畫著什么。入冬的時節,畫著繁花盛柳不妥,若畫上殘花敗柳,意象又不好。因此躊躇半日,終未動筆,只得先回去了。我差人向嵇府通報一聲,自己則往暮楚館那邊去。一見了柳弄影,我忙向他問莫作塵。柳弄影道:“精神好了些,午間還用了些湯?!蔽冶闵陨苑畔铝诵?。柳弄影接著道:“瞧你這樣子,定是出了瓊林院就往這邊來了。我這兒的伙食定是比不上你們府里的,只有些小滋味;風大人吃慣了山珍海味,也賞臉嘗一嘗粗茶淡飯罷?!蔽倚χ饝?,隨他去用飯。柳弄影的東西雖不華美珍貴,卻個個精巧有趣。我一邊用印著紅梅花的白瓷勺子吃著剛燉好的鵪鶉,一邊問他:“你有什么打算?莫公子這個樣子,怎么也留不得了;他可還有什么別的去處,亦或什么可投靠的親戚?”柳弄影道:“這兒的人但凡有個別的去處的,決計不會到這兒來?!?/br>我嘆了口氣。暮楚館是個幫皇帝刺探大臣的地兒,不知有多少見不得光的東西。不是什么人都進得來,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柳弄影放下筷,接著又道:“我是這么想的:既然要斷,不如斷得干脆些好。就讓他離了長安,天高地闊的,總有個去處?!?/br>我點點頭:“如此也好。不見傷心人,不回傷心地,不問傷心事?!?/br>柳弄影喝了口茶,笑道:“你一口一個‘莫公子’地叫著,卻不問你那嵇公子如何了?!?/br>我聞言笑怒道:“他?他又何須我去管!原以為是個經得住事的,如今看了,尚不如一優伶罷了!”我又往莫作塵那兒去說了一會話,便徑自去了,不在話下。回了嵇府,嵇一蒼身邊的北望來找我道:“風公子,大公子用了晚膳就一個人喝酒,眼下已經醉倒了,請風公子過去瞧一瞧罷?!?/br>我冷笑道:“醉了就醉了,要些醒酒湯來喝了便是,又來找我做什么!”嵇一蒼不比我,到底是正經的世家公子哥兒,平日里也常去赴個什么席,喝醉是常有的事。他武功又高,脾氣又倔,發起酒瘋來身邊服侍的人沒一個攔得住的,一向來找我。我也沒什么好辦法,無非是他說的話我聽著,發了瘋我攔著,實在不行,打暈了扔到床上去睡一覺,第二天醒了便好了。北望笑道:“公子這話說的,想來是因為莫姑娘的事與大公子鬧脾氣了。原本我們這些做奴才也不想討主子的霉頭,只因大公子口中說的全是一句‘早知如此絆人心,不如當初莫相識’,因此才來告訴公子的。還望公子體貼大公子的難處,別與他計較了罷?!?/br>聞言,我心中一時之間悲喜交加。喜的是嵇一蒼對莫作塵是真情不假,不枉費他一番情意;悲的是二人如今到此地步,自是再無可能。于是嘆了口氣,只往落松院去,再無言語。一連幾日,我都在為那副畫勞神。奈何冥思苦想,終不得之。這日天高云淡,我在瓊林院后院里站著,望著枯樹后淡白的天里飛過幾只寒雁,不知不覺失了神。“大人,大人……大人!您怎么到樹上去了!”我一愣,低頭往下看去,見省心站在樹下一臉驚恐地看著我,才發現自己已不知何時坐到了樹上。我道:“沒事兒,我在這看鳥兒呢。你有什么事就說罷?!?/br>省心勸道:“大人快下來罷,要是摔著了,陛下那邊可不好開交的?!?/br>我笑道:“你放心罷,你大人雖然許久沒活動了,底子還是在的,我若連棵樹都坐不住了,回去可是要被茂林笑話的?!痹捯怀隹?,我不由一怔,隨即閉嘴,驀然無語。省心接著道:“大人,方才丞相府派人來送了帖子,說是丞相夫人的生辰快到了,請您去丞相府赴宴?!?/br>“曉丞相?”我腦中閃過一抹紫衣身影,“便不去了罷。我與丞相不熟,也就在南太師府上見過一次,沒什么意思?!?/br>省心笑道:“大人不曉得其中的門道。大人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曉丞相自然是要與您打些交道的。您若拒了他的好意,到是不領情了?!?/br>我詫異道:“竟是如此?”省心笑道:“大人讀的書比小的多,小的卻比您多聽過一句話。便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事練達即文章?!?/br>我笑道:“這才跟了我幾天,便學那些個窮酸書生吊書袋子了?以后可還得了,怕是要把四書五經,孔子孟子也搬出來說教呢?!?/br>省心忙連道幾句“不敢”,我只笑著,仍道:“那便去回了他們,說多謝相邀,到時必定到場?!?/br>第16章相府賀壽所謂官場往來應酬之事,我一概不懂,不曉得這生辰宴該怎么赴。又想到嵇一蒼平日見多了場面,身邊人肯定也懂得不少,于是打發人叫來了北望,一應事宜只管問他。不料他是個極懂事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一道出,聽得我頭暈腦脹,忙道:“可以了,可以了?!?/br>北望笑道:“爺別急,講究的事情可還多呢。就連何時到,何時走,什么人該打招呼,什么人不可理會,都是有一套說法的?!?/br>我忙道:“這可不必說了。你再說下去,我怕是去也不敢去了?!?/br>北望笑了笑,又道:“要我說,公子考慮這些個,可不是是自尋煩惱。說句不敬的話,這京中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公子的脾氣?您該如何便如何,旁的又管那么多做什么,那些不在意的,還是不在意;那些瞧不順的,也還是瞧不順?!?/br>我只覺如明月出了層宵,心中登時清明起來,搖頭笑道:“想來想去,我竟還不如你。我原不是那樣的人,卻偏要去湊那個熱鬧。不值,不值,真是不值?!?/br>于是便叫人將原來準備的都作了廢,自那再不提起。到了丞相夫人壽辰那日,我一早便去了相府,算準了這個時辰人不多。仆人領我進了前廳,等了約摸一盞茶功夫,曉丞相出來了。他著一件紫棠色素面云紋綿袍,腳蹬緞面軟底長靴,頭上帶著碧玉冠,越發顯得榮色飛揚,神采奕奕。我起身拜見,曉寒輕笑著扶起我,到上首坐了。他溫聲道:“風大人一早便來,可真叫我受寵若驚了?!?/br>我笑道:“只因在下入朝不久,京里的大人們也不大認得,因此挑了個別人都沒來的時辰,親自帶了賀禮過來了?!?/br>曉寒輕笑道:“那我可要替內人看看是什么寶貝了?!?/br>我側身從小廝那里接過一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