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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你也給我倒立去!”樂無憂剎那間面如死灰:“我做錯了什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币粋€蒼老的聲音慢悠悠地說。光線昏暗的破屋中,樂無憂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渾身幾乎每一根骨頭都已跌斷,從骨頭縫里鉆出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是真正的錐心刺骨。他死死咬緊牙關,面容猙獰地望著頭頂的虛空:“有朝一日我重返江湖,定要撕破那些偽善嘴臉,斬敵首、滅滿門,踏平天下盟,以他們的鮮血祭奠我袍澤在天之靈!”“要用多少鮮血來祭奠?”“非流血漂櫓不足以償我風滿樓深仇大恨?!?/br>“不過是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懣,出一口惡氣罷了,”蒼老的聲音問道,“仇人用刀殺了你,難道你會折斷那把刀嗎?”樂無憂掙扎著扭過去頭,看到簾外細雨潺潺,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倚坐在門口,腰背佝僂著,抬頭看向檐角滴落的清透水珠,不緊不慢吸著煙袋,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細雨聲中,老人低啞的聲音傳來:“冤有頭債有主,做下血債的,是一把染血的刀,還是刀背后干凈的手,你可清楚?”樂無憂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扎入rou中,流出的血珠染紅掌心,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恨聲道:“我很清楚,我要把他碎尸萬段……”“碎尸萬段?”老人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樂無憂疑惑地看向他:“有何不可?”老人緩緩吸了一口煙,低啞的聲音笑道:“小子,你可聽說過,殺人不如誅心?”“殺人……誅心……”樂無憂喃喃地念著,“殺人……誅心……殺人……”“阿憂!阿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輕柔溫和,卻振聾發聵,間或有柔軟的觸感落在唇上。樂無憂猛地睜開眼睛,入眼是一片陰暗的山洞,篝火嗶嗶啵啵地燃燒著,鐘意緊緊抱住他的身體,跳躍的火光映照在他的鳳眸中,濃烈的擔憂滿得幾乎溢出。“……我做噩夢了?!彼吐曊f。“我知道,”鐘意吻了吻他冰冷的臉頰,即使篝火徹夜不熄,依然抵消不了隆冬山洞中的嚴寒,溫熱的嘴唇在他臉上逡巡,意圖驅走寒意,輕聲道,“你整夜睡不踏實?!?/br>“沒事,醒了就好,”樂無憂灑脫一笑,拍拍他的后腦,示意無須擔心,抬眼看向洞外,只見外面天地間一片蒼茫雪景,雪光映天,如若白晝,“現在是什么時辰?”鐘意苦笑:“山中無歷日,哪里知道是什么時辰,反正日頭還沒出,姑且算作五更吧?!?/br>樂無憂轉頭看向旁邊,見樂其姝側臥在一塊巨石旁邊,睡顏平靜,九苞趴在她附近,睡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另一側,衛先生坐在篝火旁,往火堆里送了一根木材,怔怔地看著火焰,龍王八駿中四人守衛在洞口,其余四人在山洞中看似分布散亂實則排列有序地盤膝而坐,不知是打坐還是酣眠。在他們不遠處,龍云騰仰臥著,一只手橫在蘇余恨頭頂半尺遠,作勢將他圈入懷中,而蘇余恨卻離他甚遠,瘦削的身體裹在貂裘里,仿佛一團蜷縮的大狐貍,一只雪白的腳從貂裘中伸出,甚是欺負人地揣進龍云騰的懷里。樂無憂輕笑起來,張開雙臂勾住鐘意的脖子:“既然還沒日出,我們不如再睡個回籠覺?!?/br>鐘意摟著他躺下去,大手抵著他的背心,溫暖而又安穩,低聲道:“嗯,放心地睡吧,我抱著你,若再做噩夢,立即便可喊醒你?!?/br>兩人相擁而眠,樂無憂蠕動兩下,將頭抵進了他的肩窩,嗅著熟悉的氣息,笑道:“我們好像鮮少有這樣靜謐的時光,總是疲于奔命?!?/br>“再忍忍吧,”鐘意望著山洞的石頂,眸色淡漠,聲音卻溫暖得仿若春風,“黑夜總會過去,待來日我們此間事了,這樣靜謐的時光怕是要過上幾十、上百年,只怕你到時卻要喊膩了呢?!?/br>“怎么會?”樂無憂瞇著眼睛,好似半睡半醒間,悶聲道,“跟你在一起,怎么會膩呢?”鐘意無聲地笑了起來,仿佛看到洞頂黑黢黢的石頭上開出了鮮花,眼眸中的淡漠一掃而逝,短暫地浮上春水般的笑意,嗔道:“那你還鎮日嫌棄我話多,其實我每次說話也都是為了……”“哦,”樂無憂打斷他,從善如流地改口,“只要你閉上嘴,便是在一起待上千萬年,也只覺安逸靜好,從不會生膩?!?/br>“……”鐘意覺得洞頂開出的鮮花齊刷刷地謝了。“阿玦,”樂無憂喃喃道,“我方才夢到了一些過往,和一些……從未見過的情景?!?/br>“嗯?”鐘意扭頭看向他。見他閉著眼睛,臉上一片平靜,無悲無喜,聲音輕微地說:“我夢到了大海,而后仿佛又到了一個山谷中,好一場大火啊,而后是傾盆大雨,我看到一個紅衣女子騎馬冒雨而來,她的劍雪亮……是照膽?!?/br>鐘意心頭一跳,隱隱有種觸及到一些隱秘過往的感覺,低聲問:“照膽劍不是樂姑姑的佩劍嗎?”“是娘,可她仿佛極年輕,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悲愴模樣,她從雨中抱走了一個嬰兒……”樂無憂驀地睜開眼睛,水光瀲滟的眸子直直地看著鐘意,“那是我么?”鐘意啞然,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么,其實他早已猜出他的阿憂并非樂其姝親生,甚至沿著蛛絲馬跡摸到了些許真相,卻下意識地沒有說出來,樂無憂是重情之人,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少不得要尋覓一番,不如自己先暗中調查,待將一切都查明,把真相完整地直接送到他的面前。沒有聽到他的答復,樂無憂惡聲惡氣:“為什么不說話?你喋喋不休的舌頭呢?”“在這里?!辩娨鈴堥_嘴,露出猩紅的小舌。樂無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鐘意一笑,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將樂無憂摟進懷中,輕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憂,或許你的身世隱藏了什么秘密,什么陰謀,或者什么血海深仇,然而你依然長成了如今的模樣,不是么?若那個嬰兒是你,就是樂姑姑給了你新的生命,這么多年來,她從未與你說過親生父母的事情,便極有可能是那事太過慘烈,且對你百害而無一利?!?/br>樂無憂想了想,點頭:“你說得也對?!?/br>“若你實在想知道當年舊事,我派人去查就是了,”鐘意道,“到時我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也算盡一盡為人兒女的本分?!?/br>樂無憂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