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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Ｍ回到公寓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遠遠地Ｍ就看見公寓二樓走廊上，昏黃的燈光正亮著，在沒什麼住家的郊區更顯得一陣凄涼。當然，也看見了倚靠在水泥圍欄上的人影，那個鄰居。

「咳嗯?！?/br>
「嗨，下班啦？」

Ｍ推著眼鏡刻意咳了一聲，Ｓ才發現Ｍ下班回來，Ｓ用拇指與食指拿下剛剛正叼在嘴上的菸，轉身對Ｍ再度的露出大大笑容。

「可以請你不要再這里抽煙嗎？」

「耶？半開放空間有什麼關系？」

Ｓ看了看手上那跟未完的菸，對Ｍ歪嘴一笑後又吸了一口，呼的一下往半空中吐出一團白霧，半闔的琥珀色雙眸看著白菸冉冉上升、不見。

「我不想吸你的二手菸，抽煙除了導致肺癌、高血壓，還會導致性功能障礙你知道嗎？」

Ｍ淡淡地從Ｓ面前走過，越過了Ｓ的房間來到自己房間門口，準備從斜背在身上的公事包中拿出鑰匙。

「干、唬爛我，我天天打手槍還不是生龍活虎！」

「你還年輕沒感覺，勸你少抽?！归T把發出咖啦的解鎖聲，也解開了Ｓ的笑聲。

「哈哈哈哈、都三十了，還算年輕嗎？」

Ｓ笑的眼睛彎做二座小橋，側過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上快燒到底的煙草，而後捻熄在放在圍欄上的煙灰缸里。

Ｍ停下動作轉身看著身後那個自稱三十歲的大學生……不，也許是社會人士。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雖然他臉上依舊是那一貫的普克臉，但內心確實是有稍稍地被撼動。

早晨碰面時過於倉促，導致Ｍ現在才有時間仔細一掃倚在圍欄上的Ｓ。他除了皮膚黑又身形纖細之外，其實身高也不高，目測應該是沒有一百七，在普遍定義的高個子里完全沾不上邊。加上那對充滿笑意的眼睛，以及那nongnong的屁孩氣息……不是，還帶著些不成熟的行為動作。

怎麼樣也不會跟而立之年聯想在一起。

「我還以為你是大學生?！?/br>
「哈哈哈哈，靠腰，最好是！」

而且這家伙講話一定要帶臟字嗎？Ｍ不解的皺了皺眉，不打算延續話題，直接往屋里面走。

「欸?。?，早上給你的片子看完告訴我感想，喜歡的話我還有別的?！?/br>
「謝謝你的好意?！?/br>
這家伙居然會在美術館出現，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Ｍ在心里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直接關上了房門，Ｓ給他的Ａ片還躺在玄關柜子上，從早上在那個位子放下之後，就再也沒有移動過。

新生活在Ｍ的預期中逐漸步上軌道，而這位特別的鄰居，頂多上班時在公寓走廊碰面寒暄，其他時段幾乎沒有一絲交集。Ｍ倒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習慣獨來獨往，少掉不必要的社交讓他頗為省心。

直到鄰居再度出現在眼前的井字框里，狀況開始稍稍起了些變化。

「是，東側二樓的燈，有一區完全不亮……是，再麻煩您?！?/br>
Ｍ在辦公室里掛上剛通話結束的電話，只是習慣動作抬頭看了一眼監視器，卻在某一個影像框里，瞥見那個瘦小的身影；Ｓ正手插著牛仔褲口袋，站在某幅畫作前面。

他今天也過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當Ｍ的思緒透過監視螢幕神游，一名女同事斜著身子從辦公室門外探頭。

「小宇，修電燈的先生來了唷?！?/br>
「啊、好的?！?/br>
Ｍ轉頭看向女同事站了起來，監視器里的Ｓ依舊在畫面中的那個位子。

維修工人跨在梯子上高舉雙手，拆下舊燈管後檢查著上方燈臺，看了看，向梯子下方的Ｍ表示他還要到工具間拿材料，留下Ｍ在梯子邊張望著美術館二樓。新人的他跟美術館的構造還不是很熟，這個空間是個樓中樓的設計，從樓上圍欄邊可以看到樓下的展間，就在Ｍ的眼神飄到樓下角落，發現Ｓ就站在那里，與剛剛監視器畫面中的地點相同。

他從剛剛就一直站在那里嗎？他是在發呆，還是真的正在對那件作品細細品味？

距離有些遙遠，又有樓上樓下的高低差，Ｍ看不太清楚Ｓ現在是什麼表情。比較能肯定的是Ｓ正靜靜的看著那幅畫作，而Ｍ，正靜靜的看著Ｓ。

誰會想到這個人抽煙喝酒還講臟話？一下哭一下笑的，碰面的時候聒噪的要命，現在卻又安靜的不可思議，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Ｍ心中的疑問，隨著他看著Ｓ的時間慢慢擴大著。

Ｓ出現的時間不太一定，經過Ｍ一整個星期的觀察，時間大多落在三點之後一直到閉館之前，Ｍ都會在監視器螢幕的某一格中看見Ｓ的身影。有的時候，會看見他在館內的常駐展區閑逛，無疑是因為那些區域是免費的；有的時候，他會待在館內的大型雕塑前面坐著，看起來像在發呆；有的時候，他會站在離進館大門不遠的大落地窗下曬太陽。

但監視器畫面總是模糊，從斜上方拍攝也看不見Ｓ的表情。正因不能確定Ｓ當下到底是笑著、哭著或是其他，導致每當Ｍ看見Ｓ出現在館內時，他就想起第一天下班那火紅的夕陽底下，那顆無法違抗地心引力的琥珀色淚珠，落下的瞬間。

那個畫面至今還深深的烙印在Ｍ的腦海里。

某日，Ｍ覺得莫名的漫長。

工作量并沒有增加或減少，但Ｍ的心理總覺得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卻又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搞的Ｍ整天有點心神不寧，擔心有工作遺漏，要求完美的他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一天又和平的過去了，時間終於來到了令人欣喜的四點五十八分，Ｍ整理好桌面正準備下班，坐在他身後的同事早已準備好助跑動作，背上背包要打五點整的卡?？ㄧ娨豁?，同事們就紛紛向Ｍ道別。從他來了之後，最後鎖辦公室門就變成了他的責任之一，於是Ｍ也不疾不徐的確認過環境都在正確位子後才離開。

這麼說來今天沒有看到那家伙。呃，但他也沒有義務要每天出現，我又何必在意？回家前先去超市買這二天的糧食吧。

Ｍ走進開在美術館二條街外的超市，如果不在市中心買好糧食的話，離公寓最近的便利商店可要走上十來分鐘，不定期儲備糧食會挺麻煩的。Ｍ隨意瀏覽了一圈超市，提著購物藍來到了收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