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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楊樹扯著他的衣服拽到身前訓斥:“你還敢打女人?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不管她犯了什么錯,男人都不能跟女人動手!” “不不,都是我的錯,我該死……”玉珍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抓著楊樹的褲腳,“我的舌頭給你們,我替他去死……” 楊樹不想在這個混亂的局面里過多地停留,只是他知道韓建國是真的擔心江流,忍不住安慰了一句:“要不是你護著,他可能都死好幾回了?!?/br> 第38章 三十七 江流醒來的時候,楊樹正給他跑組織關系。參謀長發話了,錯過了去年的高考,明年一定要參加。老爺子也惦記外孫,說今年無論如何要回來過年。楊樹不敢怠慢。 “要喝水嗎?”護士湊過來問,江流說不出話,感覺整個嘴都是麻的,不知道能不能喝水。 他點點頭??谶€是很干的,可是要怎么喝水呢? 護士用沾了水的棉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沾了兩下,就算是“喝水”了。 干得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感覺到尖銳的刺痛,又麻又痛,他哼了一聲。 “別亂動,”護士捏了一下他的手,他才恢復知覺,“舌頭、喉嚨都不要亂動,就自然地放松?!敝笥旨毤毜亟o他講了一下身體狀況,說到哪兒,江流哪兒就跟著疼一下。 抬起右手,江流抓著護士的左手,在她手心里劃拉。護士明白她的意思,拿來紙筆。 手有點抖,不聽使喚,躺著寫字又看不到,江流想坐起來,護士幫他搖起了床頭。 “我在哪兒?” “這兒是縣醫院,我是跟著楊參謀來的,”護士想了想又補充,“上海來的?!?/br> 依稀記得在法庭上看見了楊樹,還聽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楊樹在哪兒?” “楊參謀辦事去了,昨天就走了?!?/br> 放下筆,江流突然什么都不想問了。有什么可問的?自己還活著。這就是他為什么會喜歡豐收的高粱地,因為餓著的感覺真不好,連咬斷舌頭的力氣都沒有。 又想起了什么,江流動筆:“今天幾號了?” “1月20號,再有不到半個月,就過春節了?!?/br>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江流把1977年的高考都睡過去了。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多大決心似得又寫下:“你知道韓建國在哪兒嗎?” 此時的韓建國帶著楊樹來到了雙清山村委會,支書對著公章哈著白氣,鄭重地蓋在了組織關系轉移證明上,并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韓建國在生產隊長那一欄簽上了字,江流和雙清山算是徹底沒有關系了。 張玉珍站在角落觀看著這一切,她忙活了一個冬天,終于趕走了江流,雖然過程曲折,結果慘烈,而且韓建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理她了。 “早該辦的,延遲了幾個月,總算是沒有來晚?!睏顦湎蚶现乐x,又讓跟著來的司機從車上搬下來兩袋米,兩袋面。 “江流平時住哪兒?我幫他收拾收拾東西?!?/br> 韓建國帶著楊樹去村東口的院子,路上他們碰見了大包小包準備回城的李澤厚,他上來就嘰嘰喳喳地打聽情況。楊樹不認識他,就沒說話,韓建國也只是三言兩語打發了他。 雙清山自然環境很不錯,三面環山,有河有溪,走五里就有耕地,簡直是個世外桃源。楊樹感慨著,就到了地方。 地里的菜都凍枯了,缸里的水也凍冰了,很久沒人在這里過過日子了。韓建國盛了一水壺的雪,進門就生火燒水,然而這次跟著他進門的不再是江流了。 楊樹也不見外,在外屋略停留了一會就進了里屋。半炕的書,一屋子的復習材料,語文書已經被翻得起了毛邊,扣在炕桌上。把復習材料分門別類的整理好,至于書,楊樹隨意抽出兩本,正猶豫著要不要都帶走,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他在沈家庭院里,第一次見到沈雯麗的時候,她手邊放著的,也是這本書。那句“別把我留在,沒有你的地獄”,“你”字也被圈上了圈,旁邊標注了名字,是江流的字,楊樹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韓東” 收拾完書和衣服,拎著東西出來,韓建國已經在灶臺前坐很久了。他不敢在屋里亂晃,因為到處都是那個人的影子,卻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接過開水,楊樹抿了一口水,故作隨意地問道:“韓東是誰???” 韓建國拎著水壺的手停了一下:“怎么了?” “也沒什么,剛剛在書里看見了,”楊樹吹吹水,喝了一口,補充道,“那本?!?/br> 如果失去愛人如同身在地獄,那把自己圈在這間屋子里的韓建國,就是自己蓋出了一個地獄。 上次醫院的爆發還有一層憤怒,那回到這間屋子,就只剩下壓抑已久的崩潰了。他還是抱著頭,蹲在灶臺前“嗚嗚”地哭著,哭到痛心時還抬手打自己的頭,一下一下的,一點都不手軟。 他其實不怪玉珍,他更恨自己,如果自己能謹慎點,解決好田寡婦的事,就不會有今天的災難。從這場運動開始以來,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見過的太多了。他總覺得,有自己在,他們就不會經受這些??伤靡馔瘟?,從葛紅英那件事開始,他以為憑自己的能力可以擺平一切。 他以為自己已經為那個人付出一切了,其實他的一切,出了這個村,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太天真了,天真得可笑。 “其實我剛才就想問你了,”楊樹對這樣的狀況已經見怪不怪了,“如果你想返城,我可以幫你辦手續,至少可以讓你先回哈爾濱,到那兒也方便申請參加高考。我記得江流也是希望你能去上大學的?!?/br> “我不走,你也別把他帶走?!?/br> 楊樹以為他在說胡話,沒接茬兒。 “我就跟他,我們倆就在這兒生活,餓不死?!?/br> “這么年輕就只想著餓不死,怎么一點上進心都沒有?在這兒能有什么前途?” 不想跟他廢話了,楊樹拎著包袱站起來,正要推開門,就看到窗臺上放著的兩只搪瓷杯子,旁邊的臉盆掛著兩條毛巾,又想起剛才收拾過的雙份的復習資料和床上的兩床被子。他瞬間明白了誰是韓東,和“我們倆就在這兒生活”這句話的含義。 放下包袱,楊樹走回到韓建國身邊,重新審視這個小伙子。他第一次知道韓建國這個人,是在那個求救電話里,當時的江流和現在的韓建國哭得一樣慘。 楊樹明白了,韓東就是韓建國。 江流和他mama一樣,愛了不該愛的人。 1978年是值得紀念的一年,混沌了十年的中國終于看到了曙光。這年的大年初一,江流和他外公出門去散步,老人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