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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模糊的想法。埃普羅抽出一張碟,拿在手里一晃:“兩千年的維也納新春音樂會,想聽聽嗎?”“哦……哦。好啊?!?/br>面對電視墻和環繞音響設備的,是一座很大的沙發,鄧凱文走到沙發邊,看著軟墊上黑底紅邊的皮質花紋,突然愣了一下。一股難以言說的熟悉感突然從他腦海里一掠而過。這張沙發是埃普羅從設計大師那里特別定做的,花紋和質地不可能量產,也不可能從其他地方看到,用獨一無二這個詞來形容并不為過。“怎么了?”埃普羅走過來問,“你喜歡這個沙發?”“嗯……算是吧?!?/br>鄧凱文敷衍了一句,轉身坐了下去。埃普羅挨著他身邊坐下,很自然的用手圍住他的肩膀。就在那一瞬間,鄧凱文突然像被電流輕微的打了一下,記憶的閥門突然迸濺出火花,在萬分之一秒的剎那間照亮了他塵封的回憶。——這個場景曾經出現過。他曾經坐在這個沙發上,和埃普羅一起。鄧凱文猛的回過頭,埃普羅立刻緊盯住他,視線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探究,然而鄧凱文恍若不覺。他望著影音室的門口,仿佛看見十幾年前的自己,從某個寒冷的冬夜中,緩緩走進了門。那時的鄧凱文還是個孩子?;蛘邞摳?。那天他進來的時候,手里抱著滾熱的馬克杯,里邊應該裝著什么,應該是他所喜歡的香甜的液體——因為他的記憶里沒有留下不愉快的感覺,只有親近和滿足感。那應該是一段比較愉悅的回憶。他走進來,看見埃普羅端正的坐在第一排沙發上,影音室里光線昏暗,黑白啞劇的畫面不斷變換,在那個男人堅硬的側臉上映出陰霾的影子。年幼的凱文穿著睡衣,走過去輕輕坐在他身邊:“Neil?!?/br>埃普羅沒有回頭:“你沒睡覺?”“沒有。你在看什么?”“嗯,說二戰的片子?!?/br>凱文偏過頭,好奇的盯著黑白屏幕。他的眼睫很長,眼瞳尤其漆黑,因為深夜困倦,便顯得有些水汪汪的。埃普羅突然轉頭瞥了他一眼,只見屏幕的熒光在他眼底一閃而過,讓這孩子的一雙眼睛明亮純凈如同水晶一般,甚至折射出淡淡的光輝。“為什么你不放聲音呢?”凱文看了一會兒,困惑的皺著眉頭問。“這是啞劇?!?/br>“啞???”“嗯?!?/br>“那這個故事說什么的呢?”埃普羅看了凱文一眼,轉過頭去望著屏幕。“是說二戰結束的時候,一個德**官回到家鄉,卻發現妻子和孩子都已經死在了戰火之中。在他家的廢墟之上,他發現了一個快要死去的猶太女子和她嗷嗷待哺的孩子。悲傷之中這位軍官于是決定代替母親,撫養那個孩子長大?!?/br>凱文抱著杯子喝了一口,抬起頭來好奇的盯著埃普羅。“那孩子是個純種的猶太人,在當時緊張的政治氣氛里,為了合情合理的收養這個孩子,德**官花費了很大力氣。“麻煩接踵而來。隨著孩子漸漸長大,軍官不得不向他解釋他的身世,他的血統和族裔,納粹和猶太種族之間的仇恨,以及從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五年間一場場沾滿血腥的大屠殺。“他們之間經歷過爭吵,漠視,敵對和諒解,最終那孩子漸漸長大,而軍官漸漸老去。“后來德國經濟開始復蘇,猶太人大量撤離,那孩子母親生前的好友來到軍官的家,想把孩子帶到以色列去。在他們的嘴里,以色列將是猶太人新的樂土,五百四十萬猶太人組成了這個新的國家,那里他們將享有自由,平等,財富和榮耀?!?/br>埃普羅低頭看著凱文:“如果你是那孩子的話,你會跟同胞一起走嗎?”凱文懵懵懂懂的,半晌用力點點頭,說:“如果那個德國人也一起走的話……”“他不可能走,”埃普羅溫和的打斷道,“種族之間的仇恨太深了?!?/br>凱文明顯陷入了矛盾里,表情非??鄲?。“故事的結局是那孩子沒有走,雖然他們曾經爭吵,但是那孩子最終留了下來,回到了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最終結局是德**官漸漸老去,沒有什么能阻止死亡的到來。一九□年,在他親手撫養長大的孩子的注視之下,在一座醫院的角落里,備受流行性肺部疫病折磨的德**官最終停止了呼吸?!?/br>埃普羅停下敘述,沉默了一會兒,說:“然后就劇終了?!?/br>黑白畫面的默片,背景是灰色的天空,那猶太男孩正跑著穿過破敗的柏林街道,風揚起他淺色的頭發和校服衣領。沉浸在故事情節里的凱文還有點呆呆的,抱著杯子坐在那里。“你聽得懂這故事是什么意思嗎?”埃普羅問。“嗯……他們一定很相愛……那個軍官和小男孩?!?/br>“相愛?!卑F樟_短促的笑了一下,轉過頭去。“這個故事表面上是說,戰后人和人之間的愛和信任漸漸復蘇,仇恨慢慢化解,那個德**官花費一生時間將敵對種族的孩子撫養長大,并肩度過戰后寒冷的冬天,柏林街道上最終迎來了初春的第一縷陽光。但是我卻覺得,這個故事實際上隱喻了男人和男孩之間違背人倫的,晦澀的愛情?!?/br>凱文微微睜大眼睛,有點驚訝一樣。“如果不是因為愛情的話,德**官不會把那個男孩身為猶太人的事實告訴他,而那個男孩也不會放棄去以色列的機會而留在德國。男人不會對跟自己沒有血緣傳承的后代懷有任何撫育本能,唯一有解釋的是他愛著那個男孩,不摻雜血緣關系的那種,帶著性幻想和性沖動的愛?!?/br>凱文有點糾結的皺起眉,他的思維顯然已經混亂了。“這個故事的終局,就是德**官死了,而在醫院的窗外,初春的陽光破過云層,映照在柏林陳舊灰暗的街道上。那其實是他們從隱晦無望的愛情中解脫出來的暗示,因為他們當中最終有一方死了,另一方也從此不用承擔這個沉重而禁忌的悖倫枷鎖。從此他們都自由了?!?/br>埃普羅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