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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的身影勾起了他心底抑制不住的依賴,自小到大的堅強獨立在昏熱下從美好品德發酵成了苦澀的武器,對親密關系的渴望在這一刻壓倒了一切。沒有什么,渴望什么。他一覺睡到了周日早晨,睜開眼看到聶誠裹著毯子趴在床邊,歪著頭淺眠。他一動,他就醒了。“難受嗎?”他抬手摸摸姜準的額頭。溫熱的掌心抵在前額,姜準不自覺微微側頭前傾,讓二者貼得更加緊密,如同一只被馴化的鹿,克制又溫順。聶誠猶自未覺,開心道:“徹底退熱了?!?/br>“謝謝?!?/br>謝謝你。姜準垂下眼瞼,嘴邊有了笑容。只燒了一晚他就徹底恢復了,裹著浴袍去洗漱,熟門熟路地拿出昨天收起來的漱口杯和牙刷,他對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聶誠做了面湯,很香很清淡。姜準昨晚睡得很好,中途沒有醒,他半夜起來看了兩次,其余時間睡得也不錯。青春無敵,兩人仗著年輕,全沒將這些當成事。吃過早飯,聶誠才試探著問:“你周五那天沒暈血?”姜準說:“我不暈別人的血。我以后要當外科大夫?!?/br>聶誠問:“只暈自己的血?是心理原因嗎?”姜準沉默。聶誠解釋道:“是這樣,我爸爸以前是警察,我媽是軍醫。他們都跟我說過單位有專門的心理科,因為他們在執行任務中經?;氐綐O度的危險,對心理承受能力是極大挑戰。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創傷后應激障礙,我覺得你的情況有點像,可以考慮去醫院看看。這并不丟人?!?/br>毫無八卦之心的關懷反而勾起了姜準的傾訴欲,他斟酌著用詞,沉吟半晌,沒頭沒尾地開口卻直入主題:“我曾經有一個哥哥,雙胞胎哥哥?!?/br>姜準的哥哥叫姜淮,比他早出生十五分鐘,名字里就多了一個點。但穩準狠這個起名方式也不是靠不住,他估計爸媽是先想到這個準字,才在兄長的名字上加了一筆。三歲以前兄弟倆的照片多得數不過來,兩人長得一模一樣,衣服也完全相同,姜準看照片時都分出誰是誰。但他家強調長幼有序,哪怕早出生半分鐘那也是長,十五分鐘把兩人的生命變得天差地別。老大就得有哥哥的樣子,要懂得讓著弟弟。一樣東西,他可以沒有,弟弟要有。姜淮自小被這種觀念洗腦,絲毫不覺得委屈,能讓時讓,擺起大哥譜來也勁頭十足。若是不知道他們是雙胞胎,單看哪個都很好,可放到一起比較,夸獎的話就不一樣了。姜淮得到的是“有哥哥味兒”,姜準則是“乖巧聽話”。姜準以前常思考,兄弟關系改變的他們本身,還是人們的看法。后來,困擾他的問題不攻自破。六歲那年,姜淮死了。第13章chapter13那年姜準和姜淮快要上學了,父母下班后帶他們去新開的購物中心。姜準暈車,到地方站都站不穩,整個人往下栽。姜淮鬧著要買書包,姜父就帶他先去挑樣子,姜母耐心等著小兒子吐完又緩了半天,才牽著他的手進門。文具用品店在四樓,姜淮剛走到店門口就看到母親和弟弟進來,他跑到圍欄邊上朝他們揮手,姜母看到了,朝他擺擺手,但姜準找了半天也沒看到人在哪。姜淮有些著急,他趁著姜父不注意爬上旁邊只比他矮一點盆栽花盆,手撐著圍欄探出頭朝姜準揮手。悲劇就在一瞬間發生。支撐著他的圍欄正好是兩片擋板的連接處,其中一側沒有固定好,姜淮一撐那半邊圍欄松了,一圈防護頓時出了一個豁口。姜淮突然失去支撐,整個身體側著往前跌,人就從豁口的地方直直摔了下來。姜準在姜母的指點下好容易找到文具店的位置,目光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下一秒,姜淮啪一聲摔到他面前,不動了。姜母的笑容還在臉上,尚未眼前發生的事產生認識。最先開始哭喊的是姜父,他站在四樓沖著下面喊姜淮的名字,簡直也想從那個地方跳下來。姜母尖聲驚叫,她甩開姜準的手撲上去,除了慟哭沒有任何辦法。姜準那時太小,還不懂人生的巨大變故也許就發生在一兩秒之間。他木然地站到mama身旁,看到姜淮揮手時的笑容變成了茫然的驚恐,望著屋頂死不瞑目。頭骨碎裂,地上很快蔓延了一片紅白,洇濕了他今天穿的新衣。那件新衣姜準也穿著,他低頭看著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很長時間都夢到死的那個是他。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姜淮,那一刻強烈的刺激讓他模糊了兩人之間的界線。這件事發生后姜家人收起了所有兄弟倆的照片,周圍人三緘其口,沒人再提過姜家的另一個孩子。總也不提,時間久了,他甚至懷疑他是否真的有兄弟。他平靜地向聶誠說,如果不是需要對另一個人表述才努力回憶讓事情變得完整,再過幾年他會更加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但是越忘記,暈血的癥狀越會深深刻在他心中。聶誠安靜地聽,沒有插一句話,姜準開始長久地沉默,他才意識到事情到此結束,開始想該說些什么。姜準是個驕傲的人,大概不喜歡看到類似于同情和悲憫的表情。他把悲慘的事情平平淡淡地講完,若聽的人也平平淡淡地回應,未免有些冷酷。像是“你哥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難過”、“事情已經過去了”之類勸慰、安慰多少有些自說自話。聶誠左思右想,秉著不妄議他人的原則,憋了半晌決定用行動幫他翻篇向前看,他說:“這已經滿足PTSD發病的基本條件了,我還是建議你去就醫?!?/br>姜準低著頭,生怕等來一句不痛不癢的“我很抱歉”,但此時聶誠這句變相的“我覺得你有病”直接讓他頂著一腦袋問號抬起頭。這人怎么回事?姜準瞪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說:“好,我會考慮?!?/br>這個再正常不過的回答反而讓聶誠緊張得臉發紅,靦腆地說:“對不起,我不知該說些什么?!?/br>“該道歉的是我,讓你聽這些煩心事?!苯獪收f。“不不,是我先問的?!甭櫿\說。兩人推來推去,最后望著對方笑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說起姜淮的事,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姜準吃過午飯就回家了,踏進家門的那一刻,電話鈴正好響起,他連鞋都來不及換,三步并兩步跨到電話旁,深呼吸兩秒,調整到以往的聲調拿起電話說:“喂?”電話那邊的姜準爸爸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