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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的中堂上,也還掛著老佛爺的親賜筆墨呢。至于明倫,更是人中龍鳳,百里挑一,沒什么可說的??伤俸?,斗不過天吶!太平自然無事,萬一哪天出了什么大事,舅老爺一家子能頂得???別說舅老爺了,這里沒有外人,媳婦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怕朝廷都頂不住。繡繡這輩子還長著呢,鏡堂也就只有這么一個meimei,您不能不考慮繡繡的將來吧?” “爹您有什么看不透的?這話原本輪不到媳婦。媳婦怕就只怕爹您太顧忠義。這門親事,為了繡繡的好,媳婦斗膽說一句,萬萬不能答應!” 白錦繡有點意外。 她的母親在她十歲的時候因病去世了。那會兒父親也五十多了,沒有續弦,更沒有納妾的念頭。張琬琰就是差不多那時嫁進自己家的,因為年齡比自己大了不少,對她處處關切,姑嫂關系自然是沒話說的。但或許是自己天性涼薄的緣故,不管張琬琰對她怎么好,心里對這個嫂子,始終沒有很親近的感覺,有事也從不會去找她說。所以長久以來,這樁婚事給她帶來的煩惱和困擾,她沒有在張琬琰的面前表露出來過。 她沒有想到,這一回她竟會在父親面前幫自己推婚。 她屏住呼吸,略微緊張地看著父親的背影。 父親坐著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br> 嫂子沒有得到明確的表示,仿佛有點失望,但大約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轉身慢慢離去。 父親的背影,看起來心事重重。 白錦繡藏在假山后,正躊躇要不要馬上就出來,忽然聽到父親說:“出來吧,藏什么?” 白錦繡定了定神,吐出了一口氣,走出去停在他后頭。 “爹,嫂子剛才其實還有一件事沒說到。我自己也不想嫁表哥,我只把表哥當自家人。求爹你不要答應親事。女兒之前一直不愿回來,就是不想談婚論嫁?!?/br> 白成山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釣竿,轉過頭,望著自己的女兒,半晌,長長地嘆了口氣。 “繡繡,你娘當年走的時候,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看不到你長大后嫁給你表哥……當時的叮囑,爹到現在都還記得?!?/br> 白錦繡眼眶微微泛紅?!暗?/br> 白成山擺了擺手。 “這樁婚事,爹已經想好了,只能違逆你母親的遺愿了。咱們不結。過兩天等你舅舅過來開口了,爹就和他說清楚?!?/br> “爹!” 白錦繡幾乎喜極而泣。 煩擾了自己這么久的大問題,竟會這么輕輕松松就解決掉了。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她情不自禁地撲到了父親的懷里。 “爹你真好!繡繡太傻了,以前怎么以為爹一定會要我嫁給表哥呢!” 女兒的歡喜掩藏不住,仿佛又變成了小時候的樣子。 白成山心里有些唏噓,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 “動了!動了!” 白錦繡忽然看見浮在水面上的標子顫了幾下,嚷了起來,伸手抓起釣竿。 一條巴掌長的鯽魚,在空中啪啪地彈。 “魚!釣著了魚!晚上我給爹燒鯽魚湯!” 晚上上桌的鯽魚湯,滋味叫人不敢恭維。阿宣只嘗了一口就毅然不從,無論白錦繡怎么威逼利誘,他把頭搖得像只撥浪鼓。連白成山也不大給首次下廚的女兒面子,不過下了幾箸罷了。但白錦繡自己卻頗是滿意,喝了滿滿一大碗的湯。 她現在最大的感悟,就是自己應該早些去直面這件事的。不去試,怎么知道事情到底是難還是易呢? 原本她心里還巴不得舅舅和明倫不要來,現在卻盼著早些來才好。 父親說一不二。他答應自己不做這門親事了,那就沒人能讓他改變主意,即便舅舅親自出面。這一點,白錦繡深信不疑。 果然,父親沒有讓她失望。隔日舅舅帶著明倫攜賀壽禮抵達,父親設宴款待,飯后兩人進了書房,過了很久,談話結束,舅舅出來后,表情顯得很是無奈,但顯然,他是接受了這個結果。 至此,白錦繡終于徹底地松了一口氣,看什么都覺得順眼了。甚至連這座她從前想起來就覺得灰暗而破爛的古城,突然也變得陽光明媚,處處風景。 離白成山的大壽之日還有三天??党商匾馓嵩邕^來,目的就是婚事?,F在計劃破滅,白成山婉拒了婚事。唯一的安慰,就是他許諾,白家對新軍的資助不會改變。只要康成有需要,他白成山就會繼續出錢,絕不食言。 他和白成山相交了半輩子,對方說出的話的分量,他很清楚??党芍荒芙邮苓@樣的結果。當晚,他向兒子明倫解釋了一番。 明倫對白家表妹的用心,康成不是不知道。但白家不愿把女兒嫁來,他現在又能如何?就是請圣旨,恐怕也不管用。 兒子自然無比失落,他用大丈夫何患無妻之類的話安慰了幾句,也就作罷。原本是不好意思提前離開的,仍打算按照原來的計劃,等白成山過完壽再走。不巧第二天,后頭就跟著送來消息,廣州府那邊又出了點亂子,雖然被迅速平息,但急著等他回去善后。白成山獲悉,自然力勸他回去,不好為了自己過壽這種小事耽誤大事??党芍虑噶艘环?,吩咐兒子留下代替自己賀壽,當天匆匆趕了回去。 舅舅是回了,明倫還在,看他黯然神傷的樣子,在家進進出出的,難免遇見,未免尷尬。 她知道從自家花園后門出去,沿著小路出城北,經過一片田地,就是郊外,小河橫淌而過,風景應當適宜寫生。 家里上下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壽日忙碌著,父親也開始有老友登門。只有她是吃白飯不干活的閑人,次日見天氣好,就束了長發,換了身出行方便的簡單洋裝,戴了頂遮陽草帽,還有點吃的和水,和劉廣說了一聲,背著畫具就出了門。出城后選了個地方,坐下開始寫生。 她陸陸續續地畫了幾副,都是各種角度的附近風景,還有遠處在田間耕作的鄉農。到了下午,有路過的農人發現了她,知道這個坐地上畫畫的是白家從西洋回來的那位小姐,遠遠地駐足觀望。漸漸有膽大的小孩靠過來,好奇地看著她。白錦繡招了招手,把自己帶出來的還沒吃完的東西分了。不想干擾了他們,回去又還有些早,于是沿著小河繼續往上,又走了兩里地,最后找到一片平崗,坐在一株野山楂樹的樹蔭下,對著小河繼續取景畫畫。 片刻后,她忽然聽到遠處的一個方向隱隱地傳來放槍似的聲音。轉頭眺望了一眼,才想起來古城的巡防營仿佛就是駐扎在這一帶。因為距離遠,也就不在意,繼續自己的事。 這個白天,她總共畫了十幾幅寫生,但大約是很久沒練了的緣故,一直找不到感覺,對畫出來的東西,不是很滿意。 黃昏漸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