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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了搖頭,笑了,朝他伸出手:“我怎么舍得?”說完,他從懷里掏出一把手槍:“既然舍不得離開,那我讓你死在我的手中,如何?”對方徹底震驚了,望著他的眼里滿是無辜傷心。“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嶼昂哥,你要這么對我?”他聲淚俱下地質問著。冷嶼昂笑得滿是暖意:“靖明,你的確是個好人,你不僅附有同情心,還對我忠心耿耿,善良、聰明,方方面面,你簡直無可挑剔。但你知道通常表現得無可挑剔的,會是什么人?”“內jian?!彼粋€字一個字地吐了出來。“只有內jian,看上去永遠那么忠誠。只有內jian,才會聰明地保持中立。只有內jian,才會擅長演戲。也只有內jian,打圓場打得是最多的?!?/br>話音落,槍聲響。男人倒地。冷嶼昂在槍上吹了口氣,冷酷道:“真是辛苦你,盡心盡職地監視了我這么久。我很好奇,冷榮發那個老家伙到底對你……承諾了什么,讓你如此死心塌地?”你是不是喜歡他?我的心認同他。那認同到什么程度。我想不會除了他,再有其他的人了。你知道這種話,只有一種人有資格的說?——那就是瀕死之人。69重獲自由,對于吳遠翔來講是死而復生,也是生而復死。經過六年的囚禁他早就脫離了這個世界,甚至脫離了自己。試問還有什么能夠蘇醒他的意識,點燃他的生命?他一直躺在床上,哪怕這已不是他習慣了的或者厭惡了千百遍的那張床,可又有什么區別,那些漫長的短暫的,那些灰暗的絢麗的,那些歡樂的痛苦的時光,都在存在中死亡。當他終于能夠起身時,房間里忽然就布滿了人,無數嘈雜的詢問接踵而至,焦急、憤怒、渴切、憐憫,但都不是處于正義。吳先生,請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你原原本本地講出來,我們才能給那人定罪。吳先生,你為何緘口不言?是因為害怕遭到報復,抑或不愿面對,還是真的一點都記不起?醫生、警察、記者,對他輪番轟炸,希望能炸出一堆聳人聽聞的事實,以及嘩眾取寵的證據。男人卻沉默不言。誰也不能打破他的沉默,哪怕是從報紙上得到消息,從而尋到他的高朗。他或許還在怨恨,還在恐懼,還在遭受摧殘的戰戰兢兢。實際上,他只是看穿了所有的人,不想再掉進無意義的是非陷阱。那段經歷這世上已經沒有什么能抵。那些折磨早就不是說出來就可以得到宣泄和撫平。他只想安靜。哪怕是失去自我。哪怕無用軟弱。哪怕放虎歸山。哪怕終身孤獨。他唯一還記著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他們還好嗎?擔心嗎?是否終日以淚洗面,是否被那人弄得痛不欲生,食不果腹?高朗道聽途說,也大概知道了男人的不幸,也明白他需要的是安慰和關心,可是這些恰好成為了無法逾越的難題。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脆弱到極點?;蛟S一句話不對就會讓他潰不成軍。失蹤這么多年,本以為他在別處飛黃騰達,不料他卻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直到現在,才以半人半鬼的模樣被發現。世事無常,總是讓人流著唏噓的淚,無辜的血。就算他不是雷鋒,面對如此悲慘的吳遠翔,也無法撒手不管。只能一直陪著他,等他慢慢好起來。然而心理創傷無疑是絕癥。任何靈丹妙藥也難以治愈一分。這創傷就像是深陷在體內的絞rou機,不斷地默然翻騰。所有的抗體都被絞得面無全非。希望和堅強也早就被硬生生地絞碎。在三個月時,高朗本來想放棄,任他自生自滅。畢竟他要上班,要養活家人??上雭硐肴?,還是沒有臨陣逃脫。他和吳遠翔一樣,經受著從未有過的考驗。還好沒過多久,病人開始清醒,逐漸能夠自力更生。經過各方面的努力,他終于可以離開醫院。盡管他仍舊十分遲鈍,無法言語,帶著那種并不正常的眼神,但至少類似歇斯底里或者瘋瘋癲癲的癥狀并沒有想當然地發生。不過他的精神創傷屬于哪個階段,會帶來什么后果,就是最權威的醫生也無法確認。吳遠翔也不知道自己正不正常。他只想盡快見到自己的家人。曾經父母是埋藏在潛意識的希望和責任,是讓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是無時無刻都想見上一面的幻想。然在六年之后,他們已經跑到非常遙遠,不再屬于自己的世界去了。那分親情那分血緣也只是在牽掛中,才能成為真實的感受。雙親住的那幢老房子變了,本以為六年過去,會更加破舊不堪,不料竟刷了外墻,嶄新一片。不僅吳遠翔,連高朗也覺得意外,記得政府并無休整外墻的規劃,難道是地產商良心發現,主動為美化市容盡一分微薄之力?這些倒不是關鍵,只怕失去兒子后的父母傷心欲絕,早就搬離此地,若是這樣,人海茫茫,又到何處去找尋?更可有能,他們已經不在人世。才逃出魔窟的吳遠翔,又何能受這樣的打擊?不過事實證明,他想得太多。熟悉的門牌號前,熟悉的那道門,打開后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吳母穿著新衣,容光煥發,不僅沒有老,甚至看上去比原來還要年輕。“遠翔?”看到兒子的她大吃一驚,然后沖過來就給了他一耳光,像是要哭,隨即又破涕為笑,“你這個狗日的,終于知道回來了?!”吳遠翔被打得一愣,不知該作何反應,但看見母親健在,不由卸下了心中的大石。“你真是個不孝子,你喜歡那個女的,怎么不給我講?!不跟咱們商量,非要倔著性子,追她追到美國去?!一去就是六年,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忘恩負義??!你以為我們稀罕你每個月寄的那些錢?再多也消不了我和你爸心中的氣!”高朗簡直聽蒙了,不由呆呆地轉向吳遠翔,吳遠翔跟他一樣,完全沒搞清楚狀況。聽見動靜,須發老父也從里面沖了出來,站在妻子后面,指著兒子無法言語。“外面冷,趕快滾進來吧!”父親喘了口氣,才喝了一聲,他是個面慈心善的人,兒子回家了,就是心頭壓著舊賬也抵不過看見他平安無事的興奮。吳遠翔站在原地,戰戰兢兢。還是高朗推了他一把,他才跨進門里。家里并沒想象中那樣落魄,寬寬敞敞,干干凈凈,還添了新的家具,墻上貼了絢麗的墻紙。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