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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大言不慚地幫腔道,“沒必要袒護誰了,管兄,說說看,買官是怎么個流程,你肯定不能一步就找到蔡杜?!?/br>楚翛到這時候算是服了,敢情是為了揪出一長串大魚來?這要是個明眼人,這時候也就看出來秋笙繞了那么大一個圈就是等著這會兒套話出來,再細細一想就能猜出那一堆鬼話多半都是出自萬歲爺金口而非什么蔡杜。奈何這管洋就是個一根筋的莽夫,別人說什么他就信什么,他無端沉默片刻,突然就開口道:“這事是這樣…”秋笙不知不覺坐直了身體,打手勢示意楚翛記上兩筆當供詞。這頭閣主撂下個爛攤子就跑路沒影兒了,顧嵬一幫人這段時間可謂是處處碰壁,還險些見了鬼給閻王爺打了牙祭。自從楚翛和周雍前后回過昆侖山,崔嵬上下就人心惶惶了起來,似乎是難以相信自家里頭居然會出了內鬼,素日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手足兄弟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吃里扒外的小賊,他們一口氣不順,就不得不找茬打架,顧嵬幾個人查事查的頭昏腦脹,還要負責安撫這些一大把年紀還氣性十足的老大爺。奈何崔嵬人數眾多,他們幾個一手難遮天,按下葫蘆浮起瓢,這頭剛勸好了,那邊又打起來了。久而久之也弄得顧嵬心煩意亂,索性撒手不管了。與盧子期他們幾個正值壯年的小青年不同,崔嵬里多半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家,腦子里雖然全是楚穆給灌輸的那一套垃圾理論,卻到底是忠心為主,為當今閣主肝腦涂地惟恐不及,就是楚翛發了瘋扛著大刀要砍他們的腦袋,這幫人也會自己綁好了頭發伸長了脖子任由他砍。平常人來看或許稱之為愚忠,卻是昆侖崔嵬幾世幾代未曾宣至于口的信仰。正是因為他們將這種信仰端放到了一個太高的位置,一旦有個人稍加破壞,眾人便嫉惡如仇,恨不得扒皮吃rou般滿心滿眼皆是中燒的憤恨。所以才會自相殘殺,牽扯了顧嵬幾人太多的精力,成為了半夜撞鬼的間接原因,至今顧嵬還神志不清地躺倒在崔嵬閣中。要說這事,先要追究到前些日子,周雍剛走的那一晚。周雍回來帶著人在昆侖山北崖晝夜無休地監察了兩天,除了百十株楠磺木愣是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過,最初他以為是人馬浩浩蕩蕩的把人嚇著了不敢貿然出動,于是改為暗處偷瞄,結果小賊沒抓住,反而在樹下落下了一身的露水,接連幾個晚上過去,一眾兵馬竟然病倒了小半,就連盧子期都開始打抖擻了。昆侖山北崖的風景就那么幾株小樹苗,除此之外便是漫漫黃沙,周雍本就惦念著京城里的房梁子,沙子吃了幾天之后,就把活兒一扔,去京城找楚翛了。斷斷續續的,那些趕個熱鬧盛景的人見沒賊可抓,紛紛散了,最后只剩下顧嵬和他帶的那一隊兵馬。又太平了幾個晚上后,顧嵬實在是不忍心留著人跟自己遭罪,一個個都派了新活回閣去了。然而就是這一晚上,出了事。從前旁邊有人還能有事沒事聊兩句提提神,總不至于睡著,可一旦只剩下一個人在這苦悶地方無所事事,困意便洶涌席卷而來,顧嵬不知不覺昏昏沉沉睡著了。他睡得沉,甚至連有人近了身都毫無察覺,直到臉上多了雙冰涼的手,這才驚呼一聲清醒過來。那一夜烏云密布不見月色,天陰得仿佛墨錠,不由分說便要劈頭蓋臉砸下來,他在那樣的黑暗里幾乎丟了神,明明知道自己是確實醒過,卻仍恍恍惚惚似是沉溺在一場大夢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漸漸混沌不明。方圓十里之內唯一的光亮,是眼前沒有眼睛的紅衣女子。他想轉開視線去看點別的東西,卻無從閃躲,他本能地去追逐為數不多的星點光芒,那些鬼火似的燈光鬼魅地盡數聚集在她的臉上,使那微張的櫻桃小口、慘白而細膩的瓷膚格外分明。他去抽腰間的長劍,卻無論如何用不上半點力氣,或者說,是他自己潛意識里根本不愿意傷害眼前的女人。突然天角破出細碎的陽光來,那女子仿佛被什么刺傷了一般痛苦地長吟一聲,她艱難地捧住心口干嘔幾下,從空蕩蕩的眼窩里頭,滾出了一長串粘稠的鮮血,順著她張大的口唇一滴不漏地滑進了喉管,在死人模樣的臉上烙下一條細長的血痕。她用力扭動著身體,從喉嚨里一字一頓地發出細細的話語聲,好像有只手正掐擰住她的脖子,神情極為痛苦:“楚翛…有違天理倫常,命不久矣…”聽她這么一說,顧嵬反倒冷靜下來了:“他本來就沒多久好活了,你別再咒他了?!?/br>“還有你,”女子伸手探進了深深的眼洞里搗鼓了一陣,扯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絲抹在了顧嵬的臉上,“他的毒骨會給你…你這般不識好歹去幫他,你不得好死…”顧嵬突然就想起來當年剛剛認定了楚翛便是楚筌轉生而將他生拉硬拽回崔嵬閣時,那孩子簡直不知道怎么掙扎好了,這般倔強剛烈的性子,在歷屆閣主當中也算是罕見的。就憑他能和死纏爛打數百年的楚筌一較高下,這等本事能耐,顧嵬就是為他死上數次,也絕無怨言。他企圖去抓那女人的手,卻撲了個空,好像眼前只是個虛無的幻影,倒分不清是鬼是神了。“要死便死,茍活在揮之不去的陰影之中,你以為這鬼日子崔嵬沒過夠么?”他拼命想學著楚翛那種“天塌地陷我自清明”的態度無畏地笑笑,卻根本扯不出半分笑意,只好冷冷道,“閣下無論是誰,若是此行是沖著策反閣主一事來的,請回吧,恕在下不能奉陪?!?/br>鬼影愣住了,似乎沒想到一直以來慫慣了的守閣人居然是塊難以攻克的硬骨頭,嘴巴張得愈發大了,沒來得及吞咽的鮮血從嘴角流下來,染紅了腳下一片沙土。太陽在她的背后漸漸升起,她發出痛苦而刺耳的哀嚎,聲音大到足以喚醒埋在樹底下的死尸,顧嵬在那雙眼洞深深的注視下捂住耳朵痛呼一聲蹲了下去,好半晌沒回過神來。他本就半夢半醒,這么一鬧腦子里更是漿糊一盆。他在震天動地的哭聲之中抖著顫巍巍的右手放進雙唇之間,拼盡全力吹響一聲長哨。許生安就在五里之外的暖棚里睡覺,若說這個無眼女的哭聲只有他能聽見,這個哨聲總歸還是好用的。果不其然,暖棚里應聲亮起一盞小燈。顧嵬正對著眼前的女人,渾身幾近虛脫般無力,終于承受不住歪道下去?;杳郧?,女人卻猛地飄過來湊近了,她的身體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透明,兩廂似乎都忍受著巨大的苦難,他竟分不清究竟是誰的過錯。女人耗盡最后一丁點兒氣力貼近了他的耳朵,飄渺的氣音幾乎聽不見:“勸住他…崔嵬閣、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