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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老蝦米,死氣沉沉地伏在馬背上。小皇帝突然就意識到自己懷疑到他身上的想法是多么殘忍無情。秋笙拽下自己的貂皮披風蓋在老頭子身上,仗著年輕力壯,只穿了一件單衣便昂首挺胸地騎在了馬背上。江辰幾乎在感受到突如其來的溫暖的瞬間便直起腰來,秋笙趕在他把那身衣裳扯下來前揮手制止:“你給我穿著,現在我跟你說正經事,你凍暈了,我找誰說理去?”江辰默默縮回了手:“公子您吩咐?!?/br>“江大人,”秋笙突然壓低了聲音,他謹慎地回頭看了一眼車棚,確保車內人應該聽不著他們的對話,這才湊近了繼續說,“先帝駕崩新皇登基的事情根本沒壓住,全天下都知道了。這美人是青州來的,他聽著別人罵了我一路?!?/br>江辰:“是沒壓住,重臣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我已經派人追查,但眼下局勢著實混亂,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查得出來的。這事走了風聲,南北又同時進犯,我疑心,應當是北驪南蠻的人混進了朝廷?!?/br>秋笙暗暗松了口氣,忍不住隱隱慶幸,看來江辰還是靠得住的:“北驪南蠻?可我朝大臣皆是大越子民,何來驪蠻眼線?”“這恰恰是此事難破之處,”江辰說,“若是沿這條線深入下去,我猜想或許會涉及前朝之事,驪蠻覬覦我大越疆土已久,幾十年前埋一條暗線,等到時機成熟再趁機舉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br>“幾十年前…這可怎么查?”江辰:“歷代各位臣子的身世、才學、品行都會有詳盡的記錄,統一留在宮中,就算是想查開朝皇帝的九品芝麻官的生平大小事情,都算不上困難。只是前朝數位臣子都以各種形式與外族有聯,父母親一方為外族一方為中原人,養父養母是外族,生于邊境自小與外族人一同長大的…數不勝數,不怕查不到,只是到了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再取他項上人頭不知是否來得及?!?/br>秋笙看著這滿面風霜的老人,良心的殘骸微微動了動,破天荒地生出一點像好好治國的心思來。“秋公子,咱們到何處了?”秋笙一扭腰撲進了馬車里:“楚兄…大概再有兩個時辰就入京了,你再小憩片刻,可別累壞了身子?!?/br>江辰:“…”一件披風就以為那小色狼轉性了,真是太天真了。楚翛找到了入皇宮的法子,又抄了近路,其實已經不太著急了,只是雪千里被強制性地加入了拉馬車的陣營之中,他實在有種暴殄天物的愧疚感。“怎么沒穿披風?冷不冷???”江辰默不作聲地聽著,即使他自己身上裹了兩件披風仍凍得牙齒打顫,還是在心里把那小白臉損了一頓。不就是天冷點了嗎?跟個小娘們兒似的,瞧瞧我們陛下…心有靈犀一般,馬車中立刻傳來一聲百轉千回的撒嬌:“楚兄,快給我暖暖手,那家伙把我的披風都搶走了,可冷死我了?!?/br>江辰:“…”第8章城破一路上快馬加鞭,一進京秋笙便如魚得水,飛快地安排好了大大小小一干瑣事,主要目的自然是隱藏好身份。裝成了老御醫邱源堂而皇之地把楚翛拐進了宮,安置在御醫院附近小樹林中一個小宅院內囑咐著好生伺候,還專門挑了個人老珠黃滿臉褶子的老御醫教他醫術。借此正牌邱源還得了個帶薪假期,秋笙大有將他丟在宮外再不搭理的打算。美人到手,只是這朝中局面實在不容樂觀。自花都歸來的路上,秋笙淡淡開口問江辰:“江辰,如果我當真撒手不管,任由各路大臣胡作非為,互相殘殺,外患也不插手平定,你說,會怎么樣?”江辰立刻在馬背上行了個大禮:“陛下,臣…”“不用陛下,”秋笙擺擺手,“我還沒有撐得起天下大局的本事?!?/br>“那…小笙,平治秋家江山,除了你,不會再有更合適的人了?!苯秸f,“若是你有心放棄,那么不出五年,中原必將被南北蠻人踏平。我們都活不了?!?/br>秋笙低頭閉上眼,寬大的衣袍遮住他絞緊的雙手,他的手心汗濕一片,指尖冰涼。“江辰,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不能看著老祖宗的東西掉到別人的口袋里頭?!?/br>江辰狠狠一抖,他難以置信地盯著身旁的少年。到底是秋家的男兒,沒讓先帝九泉之下飲恨。“小笙…”年少的帝王微微張開雙眼,眉眼間神采像極了先帝。“我的確不情不愿,是個被趕著上了斷頭臺的鴨巴子,”秋笙臉上的皮rou讓冷風吹得有些麻木,他想撇撇嘴角,卻硬生生扯出一個四不像的微笑來,“可是大難當頭,若連我都落荒而逃,可不是將天下百姓的生死都棄之腦后嗎?且不說急流勇退已無可能,我走了,山河誰來扛?”江辰一腔老邁的熱血給他說得guntang起來。原來這世人都道不學無術混日子的小王爺,骨子里竟是這般模樣。“對了還有,”秋笙抬起手揉揉自己凍僵的臉,好不容易露出一個頗為猥瑣的邪笑來,“如果當真如從前那般放蕩不羈,這美人我怕是拿不下來?!?/br>他頓了頓,溫柔地回頭看了看緊閉的車簾:“從今往后,我便定了心啦,后宮給我遣散了,省得以后麻煩?!?/br>江辰本想叱他一句“色鬼流氓”,卻見他臉上出現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神情,不由大驚失色:“遣散后宮?你當真?”“那當然,做事情要未雨綢繆,掃平一切障礙,”秋笙信誓旦旦,講起風月來比談論國事更運籌帷幄,“老江啊,你連這都不明白,怪不得打了一輩子光棍?,F在我處在了解敵情階段,等到以后真下了手把人弄回來,你說我那兒后宮放了一堆小姑娘,我這美人還要不要了?”他嘴上這樣說,實際卻當真不知自己心中幾分真情幾分見色起意,卻又覺已與珠玉相逢,世間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他的眼?如此一說,不過是自己替自己敲定了心思,免得去胡思亂想罷了。嘴仗打不過他,老光棍只能心平氣和道:“可小笙你才認識他,底細都沒摸清,就要先散了后宮?你這動作也太早了點吧?!?/br>“底細?”秋笙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不用底細,好看到這個地步的,不可能出差錯?!?/br>江辰:“…”這看臉的小兔崽子真是沒救了。他們前腳回了皇宮,高立卻已在偏殿等了些許時辰了。“高將軍?”秋笙眉頭一皺,自從江辰告訴了他小地雷的戰況,他一看到此人就開始后脊背發涼,“威州出事了?”高立艱難地從椅子上跪下去,他的右腿受了重傷,行動極為不便:“陛下,高立此次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