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是我生病他熬了好幾個小時的粥?！?/br>
“我爸……我沒什么特別的印象。哦對了，我小時候他帶我去醫院，拿骨骼模型嚇唬我?！?/br>
“所以你就打通任督二脈成為骨科醫生了?！?/br>
“拉倒?！?/br>
“你爸跟你講過最多的話是什么？”

“不記得了。他不怎么跟我講話吧?！?/br>
“我爸跟我講過一些做生意用人的事情。也不是很詳細，他覺得反正等我掌權他都死了關他什么事?！?/br>
趙啟平閉著眼嘆氣：“你小時候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當爹了會怎么樣?！?/br>
譚宗明直樂。

趙啟平抱著他的胳膊蹭臉：“你別笑，我真想過，反正不能是我爸那樣，肯定要比他強?！?/br>
“嘿，你現在想也白費?！?/br>
“是是是，斷子絕孫?！?/br>
等到趙醫生難得休息，譚總帶著他去佘山避暑。管家先生挺喜歡趙啟平，請他喝下午茶。安迪突然給譚宗明打電話，有事找他。譚宗明馬上開車就走，說晚上回來吃飯。

譚家的確稱得上是莊園。趙啟平看過以前人描述“門閥”是什么樣子。世家門閥閉門而市，自己是國中之國。譚家宅閉門而市夠嗆，但是封閉起來幾個月自給自足還是沒問題。

他們坐在花園的涼棚下。管家先生喜歡英式下午茶，用紅茶，剛烤出來的松餅和自制的草莓醬招待趙啟平。趙啟平非常不喜歡奶制品，因此漂亮的小圓桌上沒有牛奶相關。

他沒告訴譚宗明，譚宗明怎么知道的。

下午四點左右的陽光慵懶地蒸熏著花香。這個小型的帶有管家先生私人性質的花園被打理得很好。植物欣欣向榮，連花朵的配色都仿佛有講究。不招搖，也不低調。

好奇心是個討人厭的毛病，不幸所有人都有。趙啟平和管家先生聊著聊著聊到譚老先生，趙啟平笑道：“譚宗明跟我講過，說譚老先生給他煲粥?！?/br>
管家先生溫聲道：“譚老先生廚藝很不錯，中餐西餐都擅長?！?/br>
“我爸完全不可能進廚房。他連面條都不會下?！?/br>
管家先生笑著嘆氣。

趙啟平輕聲道：“老先生是個什么樣的人？可惜不能見見他?！?/br>
管家先生抿了口茶：“老先生……不是個很聽別人講話的人?！?/br>
譚家回遷是譚老先生一力做主促成的。剛回來譚家宅只剩個地基，基本上是廢墟。廢墟也有好處，沒有亂搭亂建稀里糊涂的住戶。譚老夫人根本不愿意回來，她在中國沒有什么美好回憶。

“老夫人的照片我見過，她很美?！?/br>
管家先生有點驚訝：“你見過？譚先生帶你去墓地了？”

趙啟平咳嗽一聲：“這個……的確去了?！?/br>
管家先生輕微吐了口氣。

過了會兒，他似乎有些微微出神，語調帶了點對舊日時光的懷念：“她的確很美。她擅長繪畫和作詩，一畫就能畫一天。然而她不快樂?！?/br>
趙啟平知道譚老先生會畫畫，譚老夫人也會畫？怎么譚宗明對待藝術是那個態度。

“有的時候……藝術是個自我拯救的好辦法?！?/br>
管家先生在花香味的微風中輕笑：“說得對?！?/br>
趙啟平很聰明地打住話頭，再不試探關于譚家的一切。

晚上譚宗明開車回來：“下午跟管家先生聊什么了？開心嗎？”

趙啟平盤腿坐在沙發上：“聊了聊藝術。反正你也不感興趣?！?/br>
譚宗明脫了外套：“我上來的時候問廚房，還有二十分鐘開飯?！?/br>
趙啟平用手肘撐著臉，看譚宗明。

今天這只狐貍的目光有點復雜，譚宗明奇怪：“我哪兒惹你了麻煩你直接說，你這樣我瘆得慌。就算讓我反省，也要給我個方向?！?/br>
趙啟平穿著舒適的純棉居家服，瘦仃仃地陷進沙發，看著有幾分可愛。

“譚宗明，問你個問題?！?/br>
“講?！?/br>
“咱們倆以后……關系簡單一點行不行？就只有你愛我，我愛你?！?/br>
譚宗明對著趙啟平坐下，盯著他看。趙啟平第一次發現譚宗明眼神很深，是千真萬確的深淵，容易一頭栽進去。

“剛才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關系簡單純凈一點，哪怕有一天不愛也要挑明……”

“后面的?！?/br>
趙啟平愣愣道：“你愛我，我愛……”

譚宗明笑著看他。

趙啟平反應過來。窗外壯麗的日落在他臉上暈染一層紅霞，然而趙醫生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羞澀。他努力坦然表情：“我愛你?！?/br>
譚宗明忍著笑：“你第一次說?！?/br>
“嗯。我覺得這句話不能用得很濫。我愛你不是開飯了，是誓言?！?/br>
“所以你發誓嗎？”譚宗明威脅地欺上前。老虎捕獵前的動作，一場廝殺的開場白。

趙啟平被譚宗明逼得向后仰，他看著譚宗明的眼睛：“我……發誓?！?/br>
譚宗明摟著他。他感覺到譚宗明心底的喜悅和快樂，有點驚訝。

“我也發誓，小狐貍?！?/br>
晚上睡覺前趙啟平終于想起來：“安迪找你干嘛？”

譚宗明仰天大笑：“難得該我指導她的人生了。她也有今天?！?/br>
“所以？”

“安迪談戀愛呢?！?/br>
趙啟平噴了。

譚宗明不解：“你笑什么？”

趙啟平一腦袋扎在抱枕里。

廢話，班主任熱戀中，多震撼的消息。

二重賦格28

28小趙醫生曰：坦白從寬。

凌院長對著電腦寫文件，小李警官假模假式敲書房的門。凌院長也假假的字正腔圓道：“請進?！?/br>
小李警官打開一條門縫，伸進腦袋小心翼翼道：“寫得怎么樣了？”

凌院長在極端疲勞的時候有個動作，就是看人的時候會略略低頭，眼睛微微往上，似乎鼻梁上有個眼鏡框。李局長眼睛有點花，看人的時候也是這個動作。小李警官心疼：“院長，亮亮申請中午去涮火鍋?！?/br>
凌遠繼續看電腦：“是你想涮火鍋?！?/br>
李熏然嘿嘿。

凌遠蹙眉：“亮亮倒無所謂，你吃一次麻辣鍋就要爛一次嗓子。上次背著我和亮亮自己去翻消炎藥，翻到沒？”

李熏然郁悶：“亮亮最近不是地下黨，改當錦衣衛了？”

凌遠淡定：“這不是重點?！?/br>
李熏然指著自己的臉：“院長，你看這里是什么顏色？”

凌遠寫完文件，又低頭看他：“氣色挺好啊?！?/br>
李熏然激昂：“菜色！菜色好么？”

韋主任把母親從鄉下接來，老太太閑不住，又不愛跳舞唱歌。韋主任的媳婦兒出了個主意，韋主任去租了個時興的農夫菜園，讓老太太折騰去。老太太本來打蔫兒，看見泥土生龍活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