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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還捎上了楚將離一份。主簿在鳶城也不算個太小的職位,若是性子再外露風流些,合該是個萬花叢中過的翩翩公子。阮執的世界里,河里流的是風花雪月,天上飄的是鶯啼燕語。楚將離覺得他過得也很好。即便對世事過于逃避,沉溺于虛幻的美好,偶爾顯得沒心沒肺的,也是瀟瀟灑灑的沒心沒肺。他不會苦惱太多東西,不像楚將離總有數不清的煩惱憂愁。阮執只需要戲和朋友就夠了,鳶城死去多少人,都與他無關。不牽扯到他在意的東西,他都不會在乎。所以最后,捕快只是蹙眉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楚將離是個勞碌命。楚將離喜歡自尋煩惱。沒有人要他對命案負責,但他不會放過自己,原諒自己的不作為。“離哥兒,”阮執嘆了口氣,“你這樣煩惱有什么用呢?”“沒什么用,我只是沒辦法不去煩,不去悶?!?/br>楚將離抬手疲憊地揉揉眉心:“之下,妖無敵手?!?/br>“他沒殺我,不過是因為第一擊沒有致死,自持身份?!?/br>“在找到解決辦法之前,夜晚對所有人都很危險。小執,年關將近,”他如是說,“你見過如此冷清的年節嗎?”“沒有煙火,沒有爆竹,沒有花燈,什么都沒有?!?/br>阮執偏頭想了想:“是有些寂寞,但安靜有安靜的好處?!?/br>“每年特定的時間鬧騰一番,有什么意思呢?!?/br>楚將離愣了一下,想起阮執本就討厭民俗節日,也不會對違反常理的寂靜冷清感到失落傷感,放棄了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不作聲了。冰冷的倦意毫無溫度地襲來,微醺的酒香在灰心之時如白水寡淡無味,就在楚將離無精打采支頤欲眠之際,一直專心致志若有所思的阮執開口了,“離哥兒,你再悶下去,非得病了?!?/br>“走吧,我帶你去散散心?!?/br>“去哪里?”“世上最美的地方?!?/br>美景良辰佳人,是阮執總掛在口上的。楚將離沒有問過他之最分別是什么,但也猜想得大差不差。于是這一天,知道了所有的答案。蕪園很美,午后為良,只缺佳人紅裳,萬種風情。北風嘯過,卷起雪色如煙,薄霧般飄散。阮執鐘愛蕪園,因為蕪園雕梁畫棟,不像鳶城。楚將離不慕蕪園,因為蕪園繡榻錦窗,不似鳶城。但與正園相比,后園素凈而雅致,雖也精巧得過了分,卻令他生不起厭意。又是一場新雪,厚厚積了滿園,踏過去靴子深深陷下,足印宛然。染老板正在屋里小憩,姑娘們也在里邊烤火,他們兩個外人就那么輕輕巧巧地進來了,一路暢通無阻,熟稔得像自家后院。楚將離一開始看門未鎖,園里也沒人,還在猶豫,阮執已經把他拽著進去了,撣撣落了雪的石桌石椅,招呼他坐下。楚將離被他一副主人做派弄得內心復雜,道:“染老板也是寵你,都讓你把這當自己家了?!?/br>阮執側過臉,眼神乖巧又無辜:“沒有啊,這段時間不太平,染老板沒心思打理。很快這座園子,就要換主人了吧?!?/br>“趁景致還在,我跟她打過招呼,說會帶離哥兒來看看了?!?/br>楚將離心情更復雜了幾分:“連蕪園也待不下去了嗎?”“染老板來了有五年了,居然是這么倉促離開?!?/br>奇怪的是,阮執反而比他更能接受這件事:“離哥兒,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br>“就算不是這件事,她也不屬于鳶城,總有一天會走的?!?/br>“我以為……”“我很喜歡她啊?!比顖探涌诘?,眼中泛著淚光,粼粼碎碎,不成情緒,“不,我一直,迷戀著她啊?!?/br>“無論戲里戲外,我都迷戀著她啊?!?/br>楚將離擔憂地蹙眉,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就聽青年話鋒一轉,神情迷亂而狂熱。“特別是,她唱傅棣棠時,那么悲傷,悲傷到我覺得如果我是師綺言,也會愿意為她去死的?!?/br>“我坐在臺下,眼睜睜看著她一步行差踏錯,自此萬劫不復,不由得開始怨恨,為何世人對她如此苛責,不肯原諒她的過錯?!?/br>“師綺言的死,是一種心甘情愿,外人有什么立場,去替她指責傅棣棠呢?”“小執!”捕快微慍,“你陷得太深了,只是一出戲,你看過多少本戲,為什么就這本出不來?!”“莫說史書上的記載遠比故事里殘忍,傅棣棠沒有在毒死師綺言后自盡,她還殺害了人祖宿何,在之后逃走了!屠羽令下,亡魂無數,羽族幾致滅族,就算是在戲中,她也殺了人!”“殺了人,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嗎?!”他死死盯著阮執的眼睛:“你沒有一點底線的嗎,沒有一點原則的嗎?!”阮執長長吐了一口氣,輕描淡寫而又鄭之重之道:“可以啊?!?/br>“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那無論她做了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諒的?!?/br>青年掃了一眼楚將離:“別這樣看著我。離哥兒,好像你不認識我了一樣?!?/br>“你愛過誰嗎?看到她就歡喜,不見她就悲傷,一想到會失去她,就感到痛不欲生?!?/br>“沒有?!背㈦x不假思索道,“但即便她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也不會重過對錯是非?!?/br>“殺人是重罪,永遠,不可能原諒?!?/br>阮執嘆氣:“你太固執了?!?/br>“小執,固執的,到底是誰呢?”作者有話要說:阮執和楚將離的很多想法是截然不同的,甚至背道而馳。第7章蜉蝣驀地,不遠處傳來一聲低笑,楚將離警覺地回頭,看到一個天青色長袍的少年立在梅樹下,青玉發冠高束,眉眼溫和。阮執怔了怔:“宮姑娘?”姑娘?楚將離狐疑覷著“少年”開口,聲音低沉,仍是難辨男女的沙啞,“阮公子,久見了?!?/br>宮眠透看向楚將離,微微欠身道:“在下杏雨春風宮眠透,小字浮游?!?/br>說著,她又仍忍不住失笑:“兩位吵得太認真,都未注意到我在旁邊,我也不方便現身,結果還是打擾了?!?/br>楚將離不好意思盯著個姑娘家打量,尋思著她大概是女生男相,倒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又有些許尷尬:“楚將離?!?/br>“失禮了,一時忘情,竟未分場合,在此地吵了起來?!?/br>“無妨?!睂m眠透道,“將離是芍藥的別名,公子人如其名,是個至情至性之人?!?/br>“倒是我在外待得久了,來到這簡簡簡單單之處,如初至般陌生?!?/br>“宮姑娘一去四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