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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密會朋友,聽他講述少男心事。 金魚袋子被放在黃褐色桌面上,木藝好奇地湊過去看了幾眼。 “挺漂亮的?!?/br> 他跟最漂亮的那條魚大眼瞪小眼,隔著塑料幾乎要碰到,突然就被身后那人踹了一腳,差點趔趄用臉把袋子壓扁。 余江楓臉色極差,打個比方,就是學霸不恥下問時既抗拒又真香的臉。 “你到聽見我說話了嗎?” 不依不舍地跟小魚分開,木藝干咳了一聲,拽了拽身上的白大褂,老神在在,“所以當初我并不同意你追她啊?!?/br> 果不其然,又是一腳,余江楓皺眉,“她是你姐,我是你朋友?!?/br> “但你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難道我說錯了嗎?”木藝這時突然擺出小舅子的姿態,將長久以來的心里話和盤托出,“楓哥,你人長得好、學習好、家世好,從出生開始你就知道,你有奮斗的資本,即使失敗了也不會太慘?!?/br> “但是我姐不一樣,她知道,一旦有天自己沒有公司將會變得毫無價值,原來的油畫專業已經變得陌生,還是個失敗的企業家,整個家的重擔和整個公司的生計都在肩膀上扛著,她要付出的比你看見多好幾倍。她拒絕你的幫助是很正常的事情啊?!?/br> 他摸著鼻子,很沒出息又想起木少傾剛接手木氏那兩年,逢喝必吐,每天晚上都自己在屋里,邊哭邊練酒量。 余江楓的心似乎突然停了幾拍。 他無力地垂下頭,語氣中充滿著愧疚,還有一絲絲堅持,“因為這樣,她就注定不會喜歡上我了嗎?” “啊……你在說什么呀,”還在準備長篇大論的木藝突然被這句話噎的卡殼,他莫名其妙地看著余江楓,“如果她不喜歡你,你怎么可能穿上我的大褲衩?!?/br> “算了,我跟你說個秘密?!?/br> 十歲的木藝并不是現在這樣大大咧咧的樣子,相反很是敏感脆弱,而當他拿著一封信件敲開木家大門時,那份自卑達到了巔峰。 孩子還不懂分離,他只是看著母親轉身離去的背影,心底溢出細密的痛。 開門的人是木少傾,那時候她也不過十五歲,穿著紅色格子的棉麻連衣裙,頭發被全部扎上去,落下細碎的額發。 她那雙丹鳳眼像是能夠看透人心,緊接著回頭看了眼屋子,有些緊張又有些淡漠,推了木藝一把,“走?!?/br> 可惜這點聲音沒能逃過顧漫云的耳朵,即使她正在跟人打電話,處理木帆死后留下的爛攤子。 緊接著便是無邊無際的謾罵和推搡,木藝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家,眼前的女孩因為自己失去了父親,女人因為自己失去了丈夫。 他哭著遞上那封信,里面是撫養協議和DNA鑒定證明。 “是我姐把我留下來的,為此她被顧阿姨罰跪了四五天,在家里穿著睡衣裙的時候,就能看見她的膝蓋又青又腫?!?/br> “可她也不靠近我,也不理我,一日三餐給我送到屋里就沉默的出門去?!?/br> 這個故事像電視劇般狗血,誰能想到原配的女兒愿意為了小三的兒子無私付出呢,木藝苦澀地笑了笑,“她就是這種性格,就算為你扛下了天也習慣只字不提,楓哥,如果你真喜歡我姐,就要學著承受,她不是不愛你,是真的不會愛?!?/br> 任誰從小面對硝煙四起的家庭和嚴厲刻薄的母親,都會把心關起來。 秘密說出來好受很多,木藝聳肩攤手,跟陷入沉思的男孩道別,“我去查房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br> 他拉開辦公室的門,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瞬間涌進來。 離開前,他還是下了最后通牒,眉眼認真嚴肅。 “楓哥,如果你沒辦法接受就趁早放棄吧,別給我姐希望又把她拋棄,作為朋友,算我最后求你一次?!?/br> // 從醫院到花園小區原來那么遠。 余江楓抱著金魚,喘著粗氣奔跑在無人的林蔭小路上,遙遙望見那片燈火,卻覺得永遠都到不了目的地。 從未像這一刻那樣著急奔赴向一個懷抱。 年少的男孩愛的熾熱又粗糙,他將自己全身心交付,卻忘了去讀懂她,自私霸道的提出要求,卻從沒考慮她的感覺。 自責和抱歉充斥在胸腔,他的肺好像要炸裂。 終于在耗盡力氣之前到達了那扇熟悉的門前。 金魚袋子被體溫暖熱,因為顛簸,里面的活躍的小東西似乎暈頭轉向,他伸出手,遲疑很久,終于輕輕敲了下門。 一下又一下,從氣喘等到心跳平穩,仍然不見人來開門。 木少傾今晚喝了很多酒,忽然想到這一點,他便有種不祥預感,不斷地拍響那扇門,嘴里喊著,“jiejie你開門好嗎,打開門讓我看看你?!?/br> 可是終究還是遙遠沒有音信。 他無力地蹲在門口,像只沮喪地狼狗,心里空蕩蕩地被人穿了很多孔,有凜冽的北風從里面穿行,刮得血rou邊緣疼痛不已。 后悔出來時沒拿鑰匙,他捶了捶腦袋,發誓今天必須要進去這扇門。 他站起來跳了跳,準備去醫院找木藝借一把。 轉身時,身后突然響起“吱呀”的聲音。 驚喜突然而至,余江楓不敢置信地回過頭去,樓道里的燈光照進那棟黢黑的房間,木少傾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嘴唇半點血色都沒有。 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他便急著把人推進去,狠狠關上門。 上下其手摸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發燒了?” 他的手像冰塊似的涼,摸在高溫下的腦袋上刺激舒適,木少傾腦中空白,自覺摒棄了兩人剛才吵架的事情,虛弱靠過去,“頭疼?!?/br> “你去床上躺著,我去拿醫藥箱?!?/br> 說完,余江楓又不放心她自己走這幾步路,干脆將人打橫抱起來,親自送到臥室的床上,她的頭無力搭在他脖子上。 一片guntang。 在客廳翻找了很久,終于拿到醫藥箱,體溫槍“Biu”了一下,38.5。 這下子,剛才心里的愧疚和抱歉瞬間轉化成痛苦,他自責地撓頭,恨不得當時就給自己一拳,明知道她喝了這么多酒,居然還敢離開。 余江楓蹲在煤氣灶前面熬著姜水。 回想這一夜的曲折起伏,像夢中洄游,光怪陸離。 年輕的愛情終于開始抽枝發芽,逐漸長成面貌蔥郁的樹,他像個終于撞墻的傻子,痛了才發現旁邊有路。 將木少傾扶起來,他吹著熱氣,喂下一碗姜湯,緊接著給她吃了退燒藥。 碗邊還殘留著余溫,余江楓起身,想要放回廚房去。 一只灼熱而細小的手搭在他臂膀上,回身望去,木少傾在床燈照耀下的臉帶著透明的輪廓,珍稀易碎。 她閉著眼睛,鼻音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