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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探討磋商下來,沈綏驚訝地發現葉欒有著出色的軍事天賦,對河西地區的地形風貌也有所了解,問她為何,她道:“小時候愛舞刀弄槍不就是為了上戰場立功名?也常讀一些兵法之類的書目。至于河西,我雖未去過,但父輩曾被貶謫雍州,也就是河西,歸來后于我講述了此地風物人情,對其歡喜程度不亞于長安?!?/br> 沈綏聽著,卻反復想另一處重點。她小時候的愿望是成為武將,也一直憧憬著河西,眼下卻囿于筆墨紙硯和風云不斷的長安城。 你,現在還會難過么?他沒問出口。只看見了葉欒說完后緩緩一笑,臉龐在燭火照映下無不溫柔。 她一直陪著他,天發亮前,沈綏才就著她的懷歇了不到一個時辰。 隨行五百精兵的隊伍已經在晉昌坊外的朱雀街整合完畢,沈綏穿戴好出來,只見隊伍后還有百官站立,李璽站在當頭。 他走過來,頗有些語重心長,“替大周,替我們守護好隴右道,眼下不求根除吐蕃,奪回龜茲以西的主權就極好。再不然退守龜茲,坐穩安西四鎮?!崩瞽t身為帝王,卻時而固執專橫,時而優柔寡斷,這番不同于昨晚的告誡,倒令人難以猜測。 也許他終于意識到了此番西行征戰有多困難,但無論作為君王還是對于整個國家而言,西域都是絕對不能失去的一塊版圖,無論花多大代價。 沈綏抱劍在前,道:“臣此去必當不辱使命?!彼麤]有像其他將領在走之前豪言壯語一番,簡簡單單地就讓人覺得妥當,李璽心里踏實了不少。 李璽問完話,官員們也跟著來寒暄幾句,只可惜韞之遠在東都,是看不見百官為他送行的壯觀場面,否則他定要笑話夸張得顯假。 唯獨葉欒沒有任何表示。他們心中雖然奇怪明明葉欒和他關系最好,這關頭卻沉默不說話,但葉欒溫和沉默的脾性他們也了解一些。 時辰到了,侍從牽著沈綏那匹棗紅色大馬走來。沈綏拜別了眾人,轉身向他的馬走去。手捏住僵繩時,回頭看了一眼。 百官之中,她還是那么顯眼。那面容,那神情,即使一個字不說,他也懂得她那與眾不同的目光里承載了太多復雜情感。 當著文武百官和皇帝的面,他突然折回深深地、深深地抱了一下葉欒。紅日已經破殼,他們身后的陽光逐漸熱烈。 吏部侍郎周浣然雙手背后,感嘆道:“沈都護對葉尚書可謂情深義重?!?/br> “是啊是啊,這樣的交情某也很少見過了,當真難能可貴……”趙啟懷與之相視一笑,成功瓦解了眾人偏向于某一方的疑慮與猜測,只以為是“好友情深”罷了。 大理寺少卿拍了拍袁明煥肩膀,道:“方才可是接近大都護的好機會,就算一時討不了好處,認個臉熟也不錯嘛,你怎么沒去說兩句?” “認個臉熟也不見得能討得什么好?!彼缇桶l現袁明煥這半個多月來精神欠佳,公事辦得再好,情緒和身體上打不起勁,讓同僚看著都心慌。 駿馬一聲長嘶后便嘚嘚不停,士兵身上的甲胄磕碰發出清脆聲響。為首的沈綏騎著馬,頭也不回地領著隊伍開始行進。旌旗蔽空,長刀在握,這一去,從此金戈鐵馬,崢嶸歲月稠,歸期杳杳。陽光刺著人眼,再看就會流下淚來。 官員們四散了,開始談論起今天天氣如何,昨晚休息可好,西市里已經多久沒出現波斯商人……葉欒還站在遠地,腳下像生了樹根般站得牢牢的。 袁明煥走過去,猶豫了一下拍拍她的胳膊,道:“永興坊有胡人賣油餅,我聽說特別好吃,帶你去試試?” 葉欒輕輕搖頭,目光落在他身上,問:“李宜鳶怎么樣了?” “出大明宮的時候有謝禹舟護著,受了點傷倒也沒什么大礙,主要驚嚇過度,”他撇了撇嘴,“到現在還在謝家呆著,所以謝禹舟今天沒來給都護送行??磥?,李宜鳶這親是結成了?!?/br> 不去永興坊吃東西的話,只能去皇城禮部了。一路上,葉欒還會詢問他在大理寺的一些情況,言語清淡得聽起來與平時并無差別。穿過眼前這扇朱雀門便是官員集中的皇城,袁明煥心里有些釋然。 回到禮部,葉欒照常布置完事務后,便開始審驗冊目。向來關注葉欒的禮部官吏們發現今日的葉尚書,似乎比之前更不輕易表露情緒,精致的眉目看起來愈發沉靜。他們無暇多想,以為是最近政務繁忙的緣故罷了。 正午之后,李璽召葉欒進宮,將李懷緒大半的課業講授托付給葉欒。她打開翰林院定下的書目,儒學經義、軍事策論,甚至是為帝之道都必須深透研習。 李璽對她輕輕點頭,似乎下了一個重大決定,而她看了眼正對此渾然不知,只知對葉欒的到來歡呼雀躍的懷緒,心中繁緒萬千。 當晚,葉欒沒有留在禮部,也沒有回到沈府,而是打開了沈府旁邊那座真正屬于自己的屋子。她蜷在自己濕冷的床鋪里,對面打開的窗里流瀉了幾縷月光。 月籠長安,西邊的人們抬頭望見的也是同一輪月亮。 從長安出發,月色下連綿起伏的賀蘭山脈從未如此柔和靜謐。經過春風不度的玉門關,從西域腹地的且末河進入圖倫磧,他們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終于到達于闐鎮。吐蕃軍隊突然發兵占據蔥嶺后,便盤踞在當地一座名為喝盤陀的小鎮。內有藩鎮割據,外有賊邦入侵,西域各地此處都燃起戰爭的熊熊烈火。 劉則忍他們那群私兵投降安西大都護府后就被重新收編,有空閑便致力于小鎮上的墾荒勞作。而擅養士兵,反叛之心昭昭的節度使被遣返長安后,隴右各地的節度使變得極為小心,尤其自從沈綏回來后更不敢鬧出太大動靜。漸漸地,不只是西域,隴右道幾乎全部的管轄實權都歸為安西大都護府。 天降于斯人,委以重任。令其金戈鐵馬,背離家鄉。古往今來,打一場仗花費數年的從不在少數,有的國家會傾舉國之力換來一場足以保護疆土的勝利,即使此刻的周王朝虛空凋敝,在許多人眼里再派兵打仗幾乎是強弩之末,但只有身處其中的將士才能明白,他們擁有絕對與前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信念。 作者有話要說: 天降于斯人,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