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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為題,好像即使是地位地下的乳娘,是長公主府地位也比官員高貴。 葉欒提步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道:“單乳娘何必要見下官?還是在沈都護府中?” 她眼睛看向別處,嘴巴抿著透露不快,噎了半晌道:“您可了不得,方在官場嶄露頭角就被提為侍郎。今兒上午的事,侍郎果實威風?!?/br> 一半尖酸,一半要求人又不會言辭的可憐。葉欒猜到了大致,并不自己主動提出,便說:“您謬贊了?!?/br> 單芳突然氣噎。 “葉侍郎,”片刻后,她聲音放的低又緩,些微懇求的音調聽起來十分詭異,“袁濂倒了,陛下也快殯天了。沈都護此行去往隴右道,勢必會帶那個人回來,到時公主殿下恐怕會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單娘到底想說什么?公主殿下將失去作為靠山的袁濂,一旦三皇子回來,她便再無地位可言,你也享不成榮華富貴,你是因為害怕失去這些東西么?” “不是的,不是,”她搖搖頭,眼睛死死地盯住火燭,語氣有種刻意的哀憐,“公主殿下從小便得先帝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是小女子心性高,竟與她的哥哥們不大親近。自從喜歡上了謝家人,命數又變得坎坷。說起來還真是荒唐,當年葉家的人本該一并被處死的,是尚未弱冠的謝禹舟在雨夜里跪了一整個雨夜,驚動了公主殿下,公主出面向當今陛下求情的。這樣一來,即使他們被改成流放岷州,公主在朝中更沒有多少權力,除了袁濂,她還能依靠誰呢?” “皇權貴族,爭利奪權,與我無干。單娘說這些,就是向本官道公主殿下的慘事?” 她手中的團扇輕輕晃動,嘴角噙著幾分無所謂的笑:“也不是老奴同情她,皇家子弟大凡沒登上地位的都不好過,很況她終究是要依靠男人的女子。葉家女兒在時她便不好過,這番又因為葉家女兒喪失帝王的寵信,他們一家……不曉得這時候在哪里流浪,是傍著了貴人過上好日子,還是在什么地方得病死了,但愿永遠不要回長安。 ” “夠了,你不要再說?!比~欒微微沉凝臉色,出聲打斷她。然而單芳全然不管,市井心被滔滔不絕的話語全盤拖出,自顧自說道:“謝禹舟嘛,也是因為葉家才被調離長安的。瞧瞧他們葉家害了多少人,后果卻要我們來承擔。有人為兄弟而死,有人為道義受盡折磨,但好歹完成心愿且留下美名不算不公。而他們,就算死刑改為流放也逃不脫奴役的命運,救了何用,不如早死,為他們是不是不值得?葉侍郎,你說公平不公平?” “你別說了,不要再說?!?/br> “葉侍郎,不是人人都有你這般好運,一路來得了丞相提拔,又與沈都護交好。而我們公主,即便貴為公主,也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小時候謝京兆和公主還算親密,現在反倒不見走動,連平常的寒暄也無。侍郎,你是國之棟梁,是要為國效力終身的,公主是皇家血脈,你應該保護她,不能眼睜睜看見江山翻覆在一個沙州蠻子手上?!?/br> “你不必再說。你不該來這里?!?/br> 單芳驀地抬起頭,兩眼瞪得很大,語速很急很快:“葉侍郎在說甚么胡話!老奴身處深宮數十載,見過的明白的不必比你少,侍郎偏偏聽不進去,也不打算幫忙。讀過了四書五經就以為比別人高出一頭嗎?” 葉欒輕輕咬著下唇,走過去推開大門,冬風在那一剎那間涌進來,她側過頭對里面的人道:“一會公主府的人來了這里,還以為是我們要挾囚禁了你,單娘快回吧,就當你沒來過這里?!?/br> 單芳捏了捏手站起來,慢慢踱到葉欒跟前又道:“侍郎這是何必?扶持公主殿下不也是你的本分么?” “我不是說不會幫助公主,”她喉頭動了動,目光落在臺階下等待的人身上,“你誤解我的意思了?!?/br> 她走下臺階,寒冷讓人不由自主縮緊了脖子,她抱著雙臂道:“走吧,沈綏,我餓了?!?/br> 單娘啪嗒啪嗒跳下臺階,嘴唇動得飛快,嗓音像一顆顆石子擲向同樣堅硬的臺階,她不依不饒對葉欒道:“我說這些都是為我大周著想,對葉侍郎你的將來也是百益無一害,你還如此高傲冥頑,被書讀廢了吧?!?/br> 葉欒將頭一轉,只是看了她一眼。 沈綏一邊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向自己,一邊對單芳道:“葉侍郎學富五車,為國為民。你仗著養育過公主便狐假虎威,多年來吃空糧欺宮婢,揮霍無度,說‘為國著想’時竟不躲閃,臉皮當真如同你搽的頭油一樣厚?!?/br> 話落,李管家從側面出來,同幾個不知從哪出現的高頭大漢架住她,一路往后拖。葉欒冷冷看著,脖根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別的什么緣故,在微微抖著。 忽而手上一暖,是沈綏握住了她的手,走在前面,也不回頭看她,道:“昭國坊底下又開了好多間糕點鋪子,我路過那里帶回了些,聽說比狀元餅好吃?!?/br> 進入廂房里坐下,沈綏把盒子推到她跟前,葉欒猶豫了一下才打開蓋子。盒子里的糕點有許多種樣,被切成花苞樣式的饃饃,還有看起來軟糯透亮的團子。熱氣仍在,撲上來,也變得軟塌塌的,令人沒有多余的氣力了。這些都是她小時愛吃的,對現在而言,卻無一例外地,太甜,過膩,她已多年不吃甜食。 “很不幸,我竟活著。然既活著,就背負許多明了的債,但我活著不是為了還債。單芳說的我都清楚,我心中有愧,但那個人,如何允許我償還他潦倒的十年?” 沈綏看著那盒紋絲不動的糕點,眸光微黯,半晌,道:“你之所以提早暴露,那么快被袁濂抓起來,是因為那天晚上,李宜鳶看見了你我的親密,轉而向袁濂告發。人總會為了鞏固自己的全力不遺余力,李徽是,李宜鳶是,我想謝禹舟明白這點,因而他所做的,是為李宜鳶贖罪。為李宜鳶贖罪而已?!鄙蚪椏聪蛩?,目光同那時夜里的一樣。 葉欒點點頭,好像是表示聽懂了。她那一起一塊團子,輕咬一口,香甜的紅豆餡沙糯得好像快要化成汁水流淌出來。熟悉的味道與記憶畫勾,掀起記憶回涌,她努力壓下甜味惹起的身體與心理不適感,無意中瞥見了他微蜷的手指。 那握箭拉弓、應當執劍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上了一些面粉。她沒說話,她也知道昭國坊的大雁塔底下沒有賣糕點的,只有筆墨紙硯而已。 “都護吃過嗎?”她拿起一塊,本意是要沈綏自己伸手接走,但他靠近了微張嘴,將她指間的東西銜在口中。猝不及防,葉欒感到自己的指尖還有濕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