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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大字,“天理人情”。 劉則忍說的話又在她的腦海里響過一遍,那些人說她什么話呢。還能說些什么,解試結束后的人潮里,聽著那么刺耳。一連串尖刻刁鉆的評判,自認高明并且千回百轉的比喻。 依照劉則忍的話,既然沒讀過多少書,那么由此大概可見,依靠口舌來折磨人的手段,是不需要多少學問的,只需足夠澎湃的憤怒。 她將賬本放進自己的匣子里,手持毛筆停在宣紙上,一大滴墨水滴落,她忽然忘記了自己為什么拿起筆,只得放下,然后恢復了把頭架在椅背上的姿勢。 不消片刻,吵鬧聲又從公堂竄進籍坊。袁明煥跑進來拍打葉欒的桌子:“不好啦,知縣帶人在公堂鬧,說是要查人搜東西!” “昨兒個我不在,他不是早該查過了么?”葉欒直起腰,單手支住額頭,語氣里透著疲憊。 袁明煥跺了一下腳,稚嫩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因不符合年紀而顯得滑稽的憂慮:“平楚縣的老百姓被他打壓慣了,看你一來,以為是軟柿子搶著捏呢。不曉得他們到底是要尋公正,還是要把從宋邦那里受得氣撒你身上。這回倒好,早上跑衙署弄了那么一出。這回他自己又來……” 他手握成拳不停點自己的額頭,這方,葉欒已是錯開他走了出去。 “知縣來到衙署,是來探察辦事情況的么。如果是這樣的話,知縣大可回府好生休養,因為衙署,有縣丞葉欒,絕不會出什么差錯?!?/br> 宋邦眼睛一瞪,胡子被噴得翹起來:“府上被竊,誰也休想脫掉干系!來人吶,給我查!” 葉欒面色如常,挪動一步退至一旁。袁明煥在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肩膀,待她轉過來后,模樣莊重道:“衙署一定會沒事的。我買通了知縣府里的小廝,聽他說,那晚來偷東西的人是個女子。衙署里全是大老爺們,誰有事沒事去扮女人啊?!?/br> 葉欒不置可否,目光逡巡在那些翻箱倒柜的人身上:“怕就怕,那個女子,會把宋知縣丟掉的東西藏在衙署里,然后嫁禍于我?!?/br> 袁明煥被嚇得白了臉,雙手不受控制地抖動:“那,那,那怎么辦!我不想……” “噓?!比~欒伸出食指置于唇上,再指向宋邦面前出現的人。 “沒有?!彼f?!皼]有?!焙竺孀邅硪粋€人,也這樣說。都沒有,他們什么沒有找到。 宋邦的臉色昏沉到底,狠狠瞥過葉欒,她尖細的眼尾卻略帶笑意,目送宋邦步伐無比沉重地離開。 袁明煥扯了扯葉欒的袍角,有些怯怯地問她:“我可以留在衙署做事么?” 劉則忍也快走了,衙署里現在緊缺人手。但葉欒稍有猶豫,道:“你是解試舉人,留在衙署無職無位,豈不屈才?” “省試名落,在外游蕩一年才回來。我已經下定決心再參加明年春闈了,這些衙署里最基層的事,我可以更早了解啊?!彼南敕ê唵沃卑?,卻出乎意料地打動人心。 “好,”葉欒示意他看向公堂里被翻亂的書籍賬冊,“先從那里開始吧?!?/br> 她兀自回到籍坊,黃狗挪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出“嗚嗚”的叫聲,蜷在葉欒的腳踝旁邊。 陽光越過檐下綠藤,與窗格雕花細細纏繞,光芒在竹蔑紙上流轉,由濃烈,變得靜默。 葉欒從籍坊里出來,日落西山將近黃昏。她換掉青色官袍,穿上了缺跨袍。 兩邊屋檐垂在街上的影子已經變淡,街上只有提著籃子來去匆匆的行人,各自的貓狗被栓回各自屋里的柱子上,她聽來往的人說,有家人把自家養了五年的狗殺了吃掉。 也聽見他們邊笑邊說著的:“知縣府里失竊了你知道么?” “不光平楚縣,堂堂知縣府里失竊,估計整個岷州都得吵得熱火朝天。聽說,是個女人,總不該是衙署里那幫子人吧……” “什么時候女人也這般膽大了,知縣可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啊?!?/br> 她快步疾走,再抬頭望天,太陽像一個模糊的白色大圓??雌饋黼鼥V,但光芒明明那么熾熱。 開門的是李管家,不須葉欒多說,他便帶著葉欒到了那竹林后面。李韞之看見她的模樣,放下手中棋子,起來攙住她道:“怎么啦,臉白得跟無常似的?!?/br> 葉欒走向沈綏那方,不動聲色讓自己的手臂脫了李韞之的手,道:“無妨,喝口水就好了。沈公子,在下討杯水喝?!?/br> 嘴上如此說著,她拿起茶壺倒滿了一杯,一仰而盡。 “李韞之,府里人少,你去灶房幫忙端飯?!鄙蚪楊^也不抬,收拾起棋子來,然后將棋盤和兩盒棋子拿起放在柜頂。 沈綏很高,輕松一抬手就可以夠到柜頂。葉欒看著他的背影,瘦長有力,衣袍勾出的線條利落干凈。她不自覺瞇了瞇眼,因為這個背影,太過熟悉。 盡管葉欒的身量在同齡女子間算是出類拔萃,這也是偽裝成功的原因之一,但她仔細打量起那柜子,自己怕是還得跳起來才能摸得上。 第10章 宿沈宅 雖說外面旱災,沈宅里照樣應有盡有。李韞之和那小家僮并不安寧,你一句我一句嘮嗑地十分投機。 飯后李韞之和葉欒二人相繼出去,葉欒將東西交給他。李韞之把紙卷收進袖中,雙手背后,試探著問她道:“葉兄經緯之才,何故屈于小縣中”頓了頓,“小地方小事多,怕的又不是事多,而是每一件小事都足以令人心神俱疲。葉兄,你對每件小事太較真了?!?/br> 葉欒只是翹著嘴角,不置可否。 “禮部出了點事,我明早就回去了。你記得來送我啊?!崩铐y之又拍了拍葉欒的肩膀,笑道。 葉欒再回來時,發現榻上蜷著小小一團,是懷緒睡著了。 小孩子在冷的硬的東西睡太久似乎不大好,葉欒走近輕搖了搖他,他囁嚅著轉過身子,沒有張開眼睛,卻是把葉欒的胳膊抱住了。 小孩子的手又柔又暖,葉欒的動作僵了僵,小心翼翼把他抱到自己懷里。 “娘……”懷緒的兩只小手握成拳頭縮在胸前,是保護自己的姿勢。 無意中的囈語讓葉欒明顯楞了片刻,然后又是數聲,他眼角里緩緩流出淚來。 這幾聲不僅讓葉欒楞住,剛跨進門的沈綏也頓住了腳,他的停頓是因為看見了葉欒小心抱起懷緒的動作。女人的溫柔總會在小孩身上體現出一二來,這點不假。 沈綏是知道的,這一路上,懷緒平日里看著歡快活潑,但一直在思念他的父母。盡管他可能都不記得他母親的樣子。葉欒向沈綏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