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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十幾歲時那樣哭起來,嗚咽著道:“我也想好好做寶益的生意,把欠賬一筆筆清了,把那些東西戒掉,但他們總不放過我,我逃也逃不掉!你叫我怎么辦?怎么辦啊……” 二十好幾的男人哭起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他這樣,反倒叫她心軟,想起幼時那個頑劣又笨拙的男孩子,在父親眼中做什么都是錯,求到母親那里也不過一兩句敷衍的安慰。子勛與她,同是可憐孩子,她忽然想,就這樣朝他伸出手,兩人抱在一起,哭在一處。 那一場痛哭之后,他給了她許多承諾——一定會好好做寶益的生意,一定把欠賬一筆筆清了,一定把那些東西戒掉。至于婚約,總會有辦法解除。她看著他點頭,是真的信他。要是不信,其實也沒有別的辦法。 等到第二天送她回學校,周子勛戴著墨鏡,遮住那雙浮腫虛空的眼睛,擺出一副家長的模樣,留給她一份禮物,駕一輛棗紅色跑車,在她眼前絕塵而去,如以往的許多次一樣。 這便是她最后一次見到他時的情形。 她說完,似是平靜一些,坐在黑暗里問唐競:“你知道我去麥德琳做什么嗎?” 唐競不想猜,只是看著月色下淺白的身影。 她于是自問自答:“我問菊芬,哥哥走之前什么樣子?” 唐競仍舊沉默,她便繼續說下去:“菊芬告訴我,他每日早出晚歸,去虹口工廠里上班,去紗交所聽行情。出事那天,還同車帶了寶益的高經理回來,說是要商量紗廠同業會的事情。路過麥德琳,他們停下來買點心。他挺高興地跟菊芬講,再過一年,子兮就畢業回來了。菊芬問,那還出去讀大學嗎?哥哥說,隨她吧,只要她愿意,隨便她去哪里,他都供著。臨了從店里出去,高經理玩笑,說少爺這趟從美國回來,變了個人似的?!?/br> “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天夜里從自家三樓摔下去,說是自殺,你信嗎?”最后,她問唐競。 唐競不語。他本來就不信,但那又如何?周子勛委任他做周家的法律顧問,本就是迫于錦楓里的壓力。兩人打交道不過幾個月,盡是表面客氣虛與委蛇。要是如周子兮所說,那時的周子勛已經想著要與幫派脫開干系,一切倒是好解釋了。 出事之后,他聽到消息趕到周公館已是次日。尸首送進巡捕房停尸間,尸檢結果很快得出,是吸食古柯堿過量,自殺墜樓。而就在同一天,張帥就關照他,把周公館所有的傭人統統辭退。問他信不信?他當然不信,卻還是統統照做了。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周子兮繼續說下去,“其實就是我害了哥哥,要是他一直像從前那樣混賬,說不定現在還活著,是好是歹且就不論了。就是因為我勸他,結果他還真的想好起來,有些人就耐不住了?!?/br> 唐競沉默許久,最后說出來的卻只是一句:“為什么現在告訴我?” 周子兮抬頭,慘淡一笑:“因為我信你啊??上?,怕是太遲了?!?/br> 這句話叫唐競震動,就算她并不是真的信他,只是要用他罷了。 “在美國見哥哥最后一次,他送我一瓶香水,對我說是晚香玉的味道。其實寄宿學校里根本不許用,但他這人一向如此,想一出便是一出,什么都不懂……”她忽然跳脫,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無知無覺似的。 唐競默默聽著,心里已不知幾回反復,終于還是伸手抱住了她。而她也像是不堪重負,埋頭在他胸前。 “好了,好了……”他輕撫她的背脊,低聲安慰,只覺這一腔溫軟在他懷中聳動,是最甜美,最沉痛,也是最危險。似乎只差一點,他就會答應她所有的要求。所幸,還差一點點。 鈴聲響起,她驚得渾身一顫,而他終于松了手,像是幡然醒悟。 他走過去接電話。 “喂?”他說。 聽筒里傳來張頌堯的聲音,又是那種怪誕的興奮:“我這里完事了,你上來吧?!?/br> 唐競看了一眼周子兮,回答:“好?!?/br> 怎么了?她用眼神問他。他搖頭,不確定,但感覺非常壞。 不過片刻,唐競站在大使套間門外。夜已深了,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住店的客人要么已經休息,要么正候在露臺上等著看焰火。他叩響房門,聽見里面傳來凌亂散慢的腳步聲。 是張頌堯趿著鞋來開門,身上只披了件緞子晨袍,敞著懷,露出細白的身體和考究的襯褲。他將唐競帶進會客室,里間臥室的門敞開著,從此處剛好能看見那張大床,馮云赤身躺在上面,不見面孔,只見一叢卷曲的頭發,還有一條裸臂自床沿掛下來,一動不動。 唐競不禁調開目光,他并非第一次看到死人,卻仍舊覺得暈眩欲嘔。 “你做了什么?”他問張頌堯。 “聽爹爹的,解決事情啊?!睆堩瀳蚧卮?,又趿著拖鞋走進臥室里,“不是說不叫她在外面胡說八道么?這下總是保險了?!?/br> 唐競不知道哪一樣更難讓人接受,是有個女人死在此地,還是殺人者無所謂的態度。他跟著走進去,只見里面一片狼藉,馮云方才穿的那件翠綠色連衣裙與內褲乳罩一起胡亂拋在地上,床頭柜上散亂著茶匙、打火機、玻璃針筒,以及錫紙包里化開又再凝結的粉末。 “剩下就都是你的事情了?!睆堩瀳驌]手一指,仿佛派出一件最平常的庶務。 至于這散漫愉快的態度有多少是因為毒品,又有多少是出于本性,唐競判斷不出,只是問:“要我做什么?” “你是律師,你來問我?”張頌堯反問,隨即便笑起來,“要是想不出體面的辦法,那就照錦楓里的老規矩,扔黃浦江里種荷花吧。石頭千萬多裝幾塊,否則漲潮浮上來,怕是更麻煩?!?/br> 話說得好似玩笑,唐競卻明白這是要他記著一個道理——雖然這些年他看似脫胎換骨,負笈歸國,受張帥器重,但歸根結底與錦楓里其他門徒并無二致,只是一個替上面收拾殘局的角色。 這話也許真是說對了。唐競不語,走到床邊看了看馮云,那張臉上已是一副迷醉麻木的表情,眼睛半開半閉,了無生氣。 張頌堯見他看得仔細,倒像是有些怯了,嘴上解釋:“其實這件事怪不得我,她非說要跟我一起死了算了,都是她自己愿意的?!?/br> 唐競并未理會,撥開被單,去看女人的手臂。臂彎處密密的針眼,有新有舊,可想而知也是有年頭的癮君子,但頸間還有一圈紫痕,清晰可見。 “唐競,”張頌堯自知混不過去,臉上又笑起來,“我曉得你最看不得婊子受苦。你放心,她一點苦頭都沒吃,動都沒動幾下,稀里糊涂地就去了?!?/br> 這話說得半是玩笑,半是寬慰,但唐競當然聽得出那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