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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在樓板上,越來越近。只是這樣無差別的聲響,他也知道是她,卻仍舊背著樓梯坐著,沒有回頭。直到她走進客廳,轉到他眼前,在他對面坐下。 與這座房子一樣,她也是不同了。 “這幾日還好吧?”他問,就像那時對她道一聲“節哀”一樣,只是客氣罷了。 她點頭,一如第一天見他時那樣冷淡。 他并不意外,甚至放下心來,卻又禁不住失望,那夜飛奔而下撞進他懷里的人大約是不會再有了。 “新興號的案子什么時候開庭?”她忽然問,就像是隨口聊起報上的新聞。 唐競便也如實回答,說了個日子。 “要是能聽審,我倒想去看一看,”她又道,“學堂里一個跟我挺要好的女孩子也是船難家屬?!?/br> “再說吧?!碧聘倰佅逻@么一句就起身走出去。 身后的周子兮倒也不在乎,叫娘姨拿她的大衣圍巾過來,說是外面太陽好,她要去園子里轉一轉。 這話既是對娘姨說的,也像是說給唐競聽的。他要是不許,她也就算了,就如在碼頭初遇的時候一樣。 那一瞬,唐競當真有些懷疑除夕夜里的事究竟有沒有發生過。莫名的,他忽覺煩悶,加快腳步徑直出了正宅,去偏屋找門徒趙得勝,照例還是問了這一陣的進出起居。得勝細心,一樣樣地回答,唐競卻好像什么都沒聽進去,只是隔一陣“嗯”一聲算是答應著。 隔著整片草坪,正宅的門又開了,周子兮從屋里走出來。陽光正好,她卻還是很怕冷的樣子,脖子上裹著一條灰色開司米大圍巾,半張面孔都埋在里面。 唐競看見她,只覺心中一蕩。他認得出來,那是他的圍巾。 眼下周公館的傭人其實都是新雇的,每隔一陣還會換掉幾個人。對于這樣的安排,周子兮完全理解。畢竟宅子里關著人,大約也是怕底下的仆役車夫做得熟了,反而會生出事端來。 但就算是這些才做了不久的傭人,也都知道她周小姐脾氣古怪,時常在背后議論。就像今天,娘姨費了一番周章將大衣圍巾取來,伺候她穿戴,結果才出去走了幾步路,她又說要回了。 上到三樓臥室,娘姨將那條圍巾重新疊了,還是照她的意思,放在床尾的軟凳上。 其實,天氣已經轉暖,冬天的厚衣服也收了一些起來,這圍巾本也要拿去洗曬,是她看見,說:“先擱著吧,這幾天早晚還挺冷,我好披一披?!?/br> 江南的春季雨水多,這一天是難得見了陽光的日子。娘姨走出去的時候,她正站在窗口的曬著太陽。 身后傳來關門的聲音,她臉上才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目光落在樓下花園里唐競的身上。 她知道,他方才一定看到了——她裹著他的圍巾走在陽光下。 對她來說,何世航早已是一粒棄子了。在他給她寫出那封信之后,他們之間更沒了任何可能。她為他在新興號慘案中的作為不齒,他大約也看不起她,已然把她當作半個錦楓里的人,覺得她與她哥哥一樣,遲早死在幫派手上。 而時間是不會停歇的,此時距離她的十八歲之期還剩下三個多月,一百多天。 現在,她也只剩下這個選擇了。 想到此處,她自以為目標明確,但還是在原地靜靜站了許久,看著唐競坐進車里,再看著那輛黑色轎車繞過噴水池,沿著車道遠去,直至出了大門,轉過一個彎,被樹木遮蔽。 一點都不意外,那些已然久遠的記憶爭相冒出來,仿佛又是年幼時的她站在這里,目送父親出門辦事,再翹首以待他的歸來。后來,這份期待又轉到周子勛身上,結果顯然很壞。若非要說出一個好處,大約也只叫她懂了“所托非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而現在,竟是輪到這個人了。 不過幾個月之前,他們之間還是陌生人,而后又變成囚犯與獄卒的關系。若按常理,他只會比周子勛更糟。 她不禁為這個念頭好笑,也是真的輕笑出聲。然而,當腦中又出現除夕夜里的那一次擁抱,她發現自己竟然還記得他身上的味道,胸膛的堅實,呼吸的深長,以及一雙手在她背后留下的暖意。頃刻之間,似是有種要落淚的沖動,半是因為迷茫,半是出于煩躁。怎么辦?她問自己。 隔了一日,唐競接到趙得勝的電話,轉達周小姐的請求,還是那件事——新興號案子在租界臨時法院開庭,她想去旁聽。 他并沒立刻答應,擱下電話,叫秘書查了行事歷,這才回復說可以,他會帶她去。 其實,這件事已在他腦中轉了許久。他大可以在她第一次提出來的時候就答應下來。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為什么還要費這許多周折呢? 他從前也帶她出去過,去公館或者學??此?,現在其實也是一樣的,但他卻會想得格外周全,務必叫旁人看起來稀松平常,覺得他們倆之間只是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關系。 可除此之外,還有什么?他不禁自嘲,這大概就叫做心里有鬼吧。 孤島余生 9.1 ??開庭那一日,唐競替周子兮寫了假條,托謝力送去弘道女中,自己又開車到周公館,接了那位周小姐去租界臨時法院。 周子兮上車還是坐在后座,不知是不是錯覺,唐競總覺得她比從前太平了許多,既沒有要求坐到前面來,也不問到了沒有,只是坐在那里,隔窗看著街景,在后視鏡中留給他一個側臉。見她這樣,唐競便也無意攀談,卻又覺得車里安靜得有些異樣。 所幸,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這臨時法院,其實就是原本的會審公廨,才剛改了名頭不久,去掉了“會審”二字,是臨時過渡、準備交還領事裁判權的意思,亦是“大上海特別市”計劃的一部分。 聽上去像是一個不錯的轉變,但唐競卻知道其中更多的細節。比如除去院長與推事是中國人,這臨時法院里還另有一名外國書記官,掌管著所有案件的分派,判決的執行,甚至整個法院的財政大事,不是院長,勝似院長。而且,滬上各國領事倘若覺得某樁案子關系重大,依舊可以來這里旁聽庭審,并且發表意見。就連庭上的法警也跟從前會審公廨時代一樣,全部由工部局聘用派遣,身上穿著外國巡捕的制服。 這不倫不類的樣子叫唐競看得好笑,卻也只能用吳予培說過的話安慰自己,如今的一切就好像在灘涂上造城,看著是東一點西一點,進兩步退一步,但總也會有拔地而起的那一天。他雖然悲觀,卻也希望現實真的能這樣,至少別叫老實人失望。 兩人走到庭外,時間尚早,但來聽審的人已經擠了一個水泄不通。 也是難怪,這一陣,新興號慘案的報導連篇累牘,吳予培所謂“國民大律師”的稱號也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