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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宅的主人聽到槍響,果然派人過來問此處發生了什么。 寶莉趕緊開口解釋:“只是幾位先生在討論一樁案子?!?/br> 唐競卻不著慌,因為主人派來的恰是與自己穿一條褲子的鮑德溫。鮑德溫看見他手中拿著槍,已是一臉“你特么在干什么”的表情。 唐競只是一笑,收起槍來,不慌不忙地問:“可有人看到子彈飛去哪兒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聲。 “看不到才是常理,”唐競總結,“勃朗寧的動力較一般毛瑟手槍強勁,子彈速度也更快,點火后從槍口飛至六十英尺遠僅需幾分之一秒,正常人聽到槍響時子彈早已經飛完了全程,根本不可能看到它的落點?!?/br> “但被告人瓊斯是自己開槍射出的子彈,”有人即刻反駁,“他知道大致方向,這一點與旁觀者不一樣?!?/br> “哦?我方才聽你們議論,仿佛說他是槍支走火,還被爆炸聲嚇了一跳,”唐競做出疑惑的表情,指了指適才抱頭躲避的那一位,“應該就跟這位先生的反應差不多。您的意思是,瓊斯其實是有意射擊,并且很清楚子彈的方向和路徑?” “我沒有這么說,”那人吃癟,但還不作罷,“就算幾個中國人的證言全都相符,也不能完全說明被告當時是存心瞄準船只射擊,而非卸下彈夾意外走火?!?/br> “的確,我們不能不考慮犯罪動機,”又有人附和,“被告招停小船未被理睬,產生輕微的憤怒是可以理解的,但遠遠不足以激起謀殺意圖?!?/br> 事實上,在座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事在美國本土好似天方夜譚,一個腦筋正常的人不大可能因為沒有趕上船,就向船只開槍,但在此地卻是很有可能發生的,畢竟那艘船上只是幾個中國平民。 但唐競并不想扯開去爭論,仍就事論事:“我只是想說,即使依照‘排除合理懷疑’及“無罪推定”原則,被告的陳述還是有違常理,自相矛盾。我相信大家都已經看到,在這案子里究竟誰作了偽證。說謊是人性,而非種族特征?!?/br> 說完這番話,仿佛該有一句“and I rest my case”作為結尾。旁邊幾位先生還欲再辯,唐競卻已拋下他們不理,徑直走到寶莉面前,對她道:“華萊士小姐,可否賞臉跳支舞呢?” 寶莉伸手過去與他握了,欣然答應。 兩人于是去花房那邊跳舞,寶莉看著唐競,對他說中國話:“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雖然口音很重,但他還是有些意外,眨一下眼睛笑答:“中國人的另一個種族特征——聽壁角?!?/br> 寶莉仰頭大笑,十分爽朗。這一點,他也喜歡。 “唐競?!彼晕医榻B。 “Dawn?”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叫他。 他點頭,覺得蠻好。 “你做什么為生?”她又問。 “律師,”他答,“很明顯?!?/br> “可你戴著槍?!彼赋?。 這一點,他不想討論,摟得她近一點,在她耳邊道:“告訴你個秘密?!?/br> “什么?”她完全猜不到。 “他們打賭,我是否能在此地請到女士共舞,”他回答,“我叫我的合伙人替我下了注?!?/br> “你買哪一方贏?”她問。 “你覺得呢?”他看著她。 “你這是作弊?!彼u。 他將手指擱在唇上示意噤聲:“贏的錢我分你一半,你別說出去?!?/br> 她又大笑,舞池里其他人都看著他們,只有他倆不在乎。 那樁案子很快在美國駐華法院審結,法官最終認定瓊斯的行為違背,構成過失殺人罪,判處三年監禁,押赴美國領事館的監獄執行。 判決下來之后,主審法官塞耶爾很是博了個公正之名,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自己可不是會審公廨或者領事法庭上那些沒受過法律教育的外交官,很清楚基本證據規則的重要性,一旦違背將會動搖整個法律體系建立的基礎。 話說得高調,唐競卻看得想笑,不知被告瓊斯被定罪,有多少要歸功與寶莉發表在上的追蹤報導,又有多少是因為美國駐華法院與會審公廨、領事法庭之間由來已久的齟齬。 總之,他就是因為這件事認識了寶莉。不久之后,兩人又在盛昌銀行擠兌事件狹路相逢。 那時已是盛夏,下著雷雨。寶莉在街上采訪聚眾請愿的儲戶,唐競卻是受了上面的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擔黃金送進盛昌的保險庫。 見到真金白銀,捶胸自述的苦主重拾信心,就此散去,全然不知此時存入黃金的,與之前造勢引發恐慌的其實都是錦楓里的人。而這錦楓里主事張林海便是趁了這個機會燒香趕走和尚,成為盛昌銀行的大股東,名正言順地又添了一個金融家的身份。 照理說,事情到這里也就該結束了。尋常記者都知道,凡事查到錦楓里便是盡頭,可這個寶莉華萊士偏就是不懂。旁人倒是好解決,但寶莉是外國人,不好派打手給她些顏色看看。于是這如何收場的問題,便又落到了唐競頭上。 兩人約在咖啡館見面,可寶莉想問的,唐競卻不能答,言談間便有些各懷鬼胎的味道。更奇的是,唐競覺得這樣很好。 起初,寶莉采取迂回戰術,并不打聽錦楓里的事,反而說起自己來華的經歷。她告訴唐競,自己初到上海其實也就是為了獵奇,而后又兼訴苦,說報社這地方盡是男人的地盤,才剛做記者的時候,社里的人當面叫她Honey或者My dear,背后提起她,只消說that girl reporter,派給她寫的文章全是社會版的花邊新聞,諸如某太太舉辦舞會,某先生與某小姐訂婚,某領事館官員新添了公子云云。 “那后來怎么樣?”唐競便也裝傻,這樣問她。 “Every dog has its day.”寶莉自嘲,隨后話風一轉,說起另一段故事來。 她說自己一路北上,爬得山,下得水,乘過滿是難民的篷船,也坐過運棺材的火車,還借著女性身份一路采訪軍閥,與吳佩孚的太太同吃同住,這下總算輪到她的那些男同行們目瞪口呆,又全無辦法。 唐競聽了確是佩服,也知道這是一個故事換一個故事的意思??伤€是緘口不提自己在錦楓里的角色,只是從明清時代的漕運水手說起,把這青幫與洪門的來龍去脈說書一般講給眼前這洋婆子聽。 這故事勢必是很長的,真當是下筆千言,離題萬里,但他大約說得還算引人入勝,講到清末時,兩人關系已不同一般。 不管旁人如何猜測,他們其實都明白,這只是及時行樂,兩廂情愿的事情。寶莉最討厭天光大亮后的尷尬,唐競也是一樣。他記得寶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