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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不僅我外祖恨死了皇室,我娘不喜歡皇室,連我……”祁衡笑了笑,“都不想待在這京城呢?!?/br> 那樣慘烈的過往,若非是那抹不平的仇恨支撐,誰想故地重游?但若仇恨都報應了呢? 太皇太后手中捻過佛珠的指尖猛然頓住。 第104章 正是御書房晨間理事的時候,殿內禮部的人和工部的人正在商議京郊新建道觀的事情,兩個老堂官瞇著眼兒你一言我一搭,搖頭晃腦在御前磨了快一個時辰,愣是沒得出一個兩邊都滿意的結果來,正是膠著時,忽的聽殿外傳來內侍驚慌的尖利嗓音,那緊閉著的御書房門跟著就“砰”地開了。 總管太監幾乎是吊在祁衡的身上進來,“王爺您不能進,不能進……” “滾?!?/br> 祁衡的手臂一震,登時就將那老太監甩了出去,只是那一聲沉沉的滾字卻不知到底是對著誰說的,兩個老堂官偷眼覷向祁衡,正好對上他掃過來那陰沉沉的眸光,不禁縮了縮脖子,看來是對他們說的。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祁衡幾步走進來,眸底一道暗光轉瞬即逝,道:“今日便到這里,兩位愛卿先回去吧?!?/br> “是?!眱蓚€堂官縮著脖子應了,低低的嗓門仿佛怕驚著誰,“微臣告退?!?/br> “你也下去?!被实鄣难燮ひ幌?,是同那太監總管說的,帶著幾分別有深意,“看好門?!?/br> “是?!?/br> 那太監總管應了,后退著出去將殿門關上,連帶著外頭候著的奴才亦退出了廊下。 殿內只余下皇帝和祁衡兩個人,光從雕花窗格里映射進來,千瘡百孔。 祁衡負手立在御案前兩步的位置,神色漠然得沒有波瀾,“是你自己把門開開我去帶人出來,還是我自己動手?!?/br> 皇帝坐在御案之后,眼底亦是看不出喜怒,反問:“你和太皇太后說了什么?” “自然是她不想聽的話?!逼詈獾难壑杏袔追诌尤?,“你也一樣不想聽?!?/br> 皇帝的眼中有冷意,是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你應該知道,若要做一個明君就該有決斷,我們祁家的前車之鑒難道還不夠多嗎?” 祁家皇室往上數四代,都有朱氏女人的影子,起先不過是個微末的宮女,朱氏只是南邊的一個小戶,后來是誕下過皇嗣跟太皇太后并肩的貴妃,朱氏從一介庶族門第成了眼下把持朝堂的門閥外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朱氏這樣出身的門第都能做到如此,何況肅國公府百年士族赫赫揚揚。 “多又怎么樣?他們是他們,難道我會為了他們犯下的蠢事而為難我自己?”祁衡冷笑,“還是你以為我是你,會為了權勢而背棄自己的妻子?” “放肆!”皇帝的眼中終于染上的怒意,“你……” “我什么?”祁衡譏誚著截斷,“你想說是當年朱氏逼迫與你,是形勢所逼?這點伎倆你當年用來欺瞞世人或許管用,眼下說出來你以為我會相信?皇位在前,別說你當年不曾動搖過?!?/br> 當年朱氏從小扶持的皇子身敗,的確是急于想再扶持一個自己的傀儡皇帝才盯上了現在的皇帝,一步一步誘導設陷,嫁了朱氏女進門。那時的確是形勢所迫不得已,所有人都是無奈,可看后來……在這皇權中走得愈深愈遠,當年的那些話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想娶,娶了。 不想奪嫡,登基了。 不想受朱氏挾制要做一代明君,袖手旁觀看妻族間斗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不想的,都想了。不過一句道貌岸然的壯語,那么多人就都死了,他還分毫未損。 “騙騙旁人也就罷了,你同我說這些,惡不惡心?!?/br> “砰!” 瓷盞在地上碎裂,茶水濺濕了祁衡的衣擺,仿佛是讓一腳踩住了痛處,皇帝倏地站起身來指著怒斥,“大逆不道,混賬!” 祁衡絲毫不為所動,“開門,再不開我自己動手,倒時候可別怨我拆了你的御書房?!?/br> “休想!”皇帝的眼中是盛怒,更是交織著殺意,“容她生下嫡子已經是恩典,將來的儲君絕不可能有姜家為母族!這樣迷惑人心的禍水,也決不能為一國之母!” 去母留子,沒了姜毓,卻留下嫡子,肅國公府亦會不遺余力地助他登上帝位,甚至為了這個外孫,即便肅國公府將來再勢大亦不會生篡位之心,就像現在的朱氏。 而他在利用完肅國公府平定朝綱之后,便可培植一個更能當事的皇子,除掉嫡子,亦除掉肅國公府,就像現在的他和太子,還有用來做靶子的逸王冀王。 齷齪得令人齒寒。 寒光飛射,回應皇帝盛怒的是祁衡袖中飛出的匕首,釘在桌案上悶悶的一聲。 “沒有她為后?我自也不能為帝,你要是想殺,不如將我的命也拿去。不過我的命早已不在你手中,姜毓的命自然也不是你能拿捏的。要是今天我不能把人帶回去,那我便讓這天下明日便改名易姓,你不是想青史留芳嗎?亡國之君也敢想?!?/br> “你這個畜生!”御案上的奏折書冊猛然被掃落,“為了一個女人,你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嗎!” “你以為我愿意姓祁?”祁衡毫不猶豫地反嗤,眼底是深深的厭惡,不耐道:“別廢話,開門!” “你!”皇帝的面上是陰騭,盛極的殺意仿佛下一刻便會拔出御案上的匕首,可沒有,皇帝的手在龍頭椅上一摁,西面畫墻后退挪移,露出了一道黑洞洞的門。 祁衡沒有猶疑,轉身進去,那暗室四面無窗,黑暗的角落中,姜毓手腳束繩被扔在墻角,仿佛沒有生息。 “毓兒?!逼詈鈱⒔股砩系睦K索解開,松了那縛住姜毓口舌的布條。 “毓兒?!逼詈獍呀贡霊阎?,手掌輕拂過姜毓的臉頰,“你醒醒,咱們回家了?!?/br> “王爺……” 姜毓的眉心緊蹙,迷迷蒙蒙睜開眼來,那么久的黑暗,那么久的囚\\\\禁與迷香,早已模糊了神智。 “是我,我來了,我來帶你回家?!逼詈獗е拐酒鹕韥碜叱霭凳?,沒有回頭,沒有看御案后的皇帝一眼,就要走出殿外。 “你留老五到現在都不肯動手是為了什么?也是因為她?”皇帝低沉微啞的聲音從后傳來。 祁衡的腳步頓了一下,哂笑,“你在想什么?” 那嗓音里極盡諷刺,仿佛并沒有想要回答,可祁衡還是答了,在踏出殿門的時候,“因為我母親,她覺得龍椅太臟了,不想我坐在上面?!?/br> 因為這把椅子,一個女人原本兒女雙全夫婦和美的歲月靜好支離破碎面部全非,這般可惡的東西即使用黃金裝點得再好又怎么樣? 金光昭昭,殿外夏日的眼光耀眼到灼目,抱著姜毓踏出御書房,那渾身的冷峻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