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區有一套房子，也在同一個小區給兒子準備了一套婚房。他現在在浦東租了一套單身公寓，結婚后隨時可以搬回浦西的。這些是我兒子的學位證、房產證和德國考的大提琴證書，這是他的名片……”

    “媽，你不要一開始就……”陳先生有些懊惱，但說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下頭去，搖了搖腦袋，不再繼續。

    這時，我的手機開始震動，鈴聲響起，我打開包一看，屏幕上出現了來電人的名字：杜寒川。我把手機調成靜音，把它裝回去，微笑著對面前的母子說：“不好意思，工作來電。阿姨您請繼續?！?/br>
    “哦，說到工作我才想起來了，郝小姐，我聽說你現在是還在讀書對伐？嗯，是還在讀書啊……冒昧地問一句，以后你打算一直畫畫嗎？”

    我點點頭：“嗯嗯，目前是這么打算的?！?/br>
    “其實，郝小姐，我看你氣質談吐都很不錯，一看就知道你父母是有地位、有學問的人，你給我的第一印象也挺好的?？次覂鹤拥姆磻亍彼屏送脐愊壬?，看見陳先生看我一眼又低頭看著桌上的餐盤，笑了一下，“我兒子應該也對你印象不錯。關于你家里的事，我們也有所耳聞了，有負債，這不是問題。不過阿姨是這么想的，如果你家里沒出這個事，我覺得你做點藝術、十指不沾陽春水是可以的。但發生了這種事，是不是還是應該成熟一點，找一份穩定的、正常的工作呢？”

    唉，又是誤以為畫家都很游手好閑的人。

    其實，我們這一行比普通工作辛苦得多，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由職業就是沒有自由的職業。

    手機還一直震個不停，我有些心煩，也不想解釋那么多，只是客氣地問：“請問什么叫穩定正常的工作呢？上班嗎？”

    “是啊，公務員、外資白領都還不錯，畫畫不是特別穩定的職業對伐。作為孩子家長，我還是比較希望兒子娶一個工作穩定的媳婦。郝小姐，你會考慮畢業后上班嗎，把畫畫當成副業？”

    這就有點諷刺了。我前面十多年一直在為畫畫努力，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努力。沒想到父親這一關過了，以后還得面臨極大可能婆家的不認可。但現在我確實也沒什么硬氣的資本，只能態度和善一些說：“嗯嗯，是這樣的阿姨，畫畫其實是很累的工作，正常進入工作周期，我會比一般上班族還要忙很多，有時候連覺都沒法好好睡。如果當成副業，我就不太可能全心全意做好這一件事了。我還是打算全職畫畫，但是，我收入不低，我的畫冊銷量都是業內前三的……”

    說到一半，手機總算不震了。陳mama打斷我說：“你沒法保證每個月都有收入吧?！?/br>
    “嗯，這是的?！蔽尹c點頭，“收入不是很穩定，所以我有著重培養理財這一塊的能力，經營好一個家庭應該是沒什么大問題的?！?/br>
    “沒有收入，光會理財也沒什么用啊，而且你也不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能賣到業內前三……”

    陳先生急了，抬頭說：“唉，媽，你別說了。這是人家喜歡做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啊……”

    陳mama扭過頭去，沉默地看了他幾秒，看到他不敢說話了，才氣勢十足地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好，讓你和你未來老婆以后生活穩定、少吃點苦！不是你的事誰管那么多！”她兇了兒子，氣氛不妙，又搖搖頭說：“算了，我兒子傻的一剛。郝小姐，這個問題先不談了，我們談談你家里的事?！?/br>
    我的手機又震了起來。我按住手機，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郝小姐你也知道，我們家就是普通小康家庭，不比你們家，有那么大的攤子，也就有那么大的債務。你和我兒子如果以后有機會成為一家人，債務的問題當然是一起扛。但小兩口的事，誰也說不清，你說是不啦。感情好的時候可以患難與共，萬一哪天你們突然不行了，說散就散了——阿姨當然不希望你們散啊，但問題是，如果你們真散了，我兒子如果還得攤著幾千萬的債務，他這輩子可能就都得……郝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懂的，我非常理解。這確實是我們家的問題，我也不希望自己另一半會因為我而被拖累?！?/br>
    “果然是大人物的千金，跟外面那些貪便宜的小門小戶就是不一樣。既然你這么明事理，我們還是把丑話放在前面?！标恗ama從一堆文件中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婚前財產及債務公證”的字樣，遞到我手里，“你看看這個，如果你能接受婚前做一份這個公證，我這當媽的也就放心你們倆交往了?！?/br>
    其實從法律上來講，我的官司只會影響到婚后家庭收入中我的那一部分收入，并不會影響另一半的收入和財產，離婚以后更不會。但她都把這個拿出來了，我也不便再解釋太多，隨意掃了兩眼就說：“阿姨，沒有問題的。我本來就不希望另一半替我還債，我和我父母會努力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未來不為婆家添亂……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br>
    手機全程震個不停，一直擾亂我談話的思路。我一路小跑到洗手間，接通了杜寒川的電話：“你要干嘛呀，不知道我在忙嗎？”

    “你在忙什么？電話打爆了都不接?！倍藕ㄎ桶偷卣f道，“你不要我了嗎？”

    “在相親?！?/br>
    “……什么？”他聲音驟然變小。

    “我在相親?！?/br>
    “什么，相親？你居然背著我在相親？！”

    “你那么激動干嘛啊?！?/br>
    “我喜歡的女生背著我去相親，我能不激動嗎？你在哪里相親？”

    我把酒店名字告訴他以后，他冷冷道：“立刻給我回家?！?/br>
    “誰背著你相親了，我這是光明正大地相親好嗎？我先不跟你說了，正煩著呢?！?/br>
    “怎么煩了？”

    “相親不是很順，男方母親說我的職業收入不穩定，讓我有點不太舒服?！笨粗R子里自己和出門時對比天差地別的苦瓜臉，我長嘆一口氣，“我是沒有固定薪水，但我的畫冊銷量很高，版稅是很高的啊。都什么年代了，還玩職業歧視呢，好過分啊?！?/br>
    “他們不滿你的工作，然后呢？不想繼續了嗎？”

    “沒，就叫我畢業以后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把畫畫當副業?！?/br>
    “當副業，那跟一個周末到畫廊里陶冶情cao平時加班加成狗安慰自己好歹有小資情調的星巴克女孩有什么區別？”

    “你怎么做到一口氣說那么多話的？”

    他無視我繼續說道：“你覺得這樣就夠了嗎？不夠吧。你是這樣平凡的人？”

    “大哥，畫家也是要吃飯的，以前鄭飛揚就總說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卻總是不切實際。他們說得也不是沒道理。我只是覺得，我有這樣的成績，也不用這樣全盤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