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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爺道:“纓纓,你出來做什么?快回去?!?/br> 蘇纓視楊永及其隨從于無物,目光只凝在蘇老爺和夫人的面上,朝著他們行了一禮??罩氖州p輕拉上夫人的手腕,輕輕一搖,兀自央求道:“阿娘,當統領這樣好的事,我想去?!?/br> 夫人此刻只覺得一個頭大作了兩個,斥道:“不要胡鬧!這是大人的事?!?/br> 蘇纓不依不饒:“我就要去,白玉京的統領多威風呀,爹爹又不能去,為什么不讓我去?!?/br> 楊永將視線聚在了蘇纓身上。她遮了顏面,看不清臉,然而身形瘦弱嬌小,指如細筍,望之綿軟無力,加之年紀尚小,性情驕縱,懵懂無知。豈不正符了朝中要找“文弱商賈”的密令。報上去,州刺史定會贊他差事辦得漂亮。 蘇家的錢是圣旨嚴令,必須要拿,但是蘇之卿不能當官。 他女兒就很合適。 這樣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匹綿軟的羊羔,在尚武之都,是任誰都欺辱得的。徒當個清歌樓統領的虛職,只怕不出三兩年,就被那群虎狼噬得骨頭也不剩。 楊永最后的心軟和遲疑,在想起方才蘇之卿的一番嘲弄時,被擊得煙消云散——蘇之卿不是覺得自己兒子配不上他的寶貝女兒嗎? 這么個柔柔弱弱、不知天高地厚、嬌蠻任性、膽大包天的女兒,自己兒子配不上她? 天大的笑話。 楊永干脆利落道:“蘇纓是吧,蘇之卿獨女。好極,本官這就上奏,將你的名字寫上去,待宅家任令下來,你即刻赴任?!?/br> 蘇老爺與夫人自是堅決不許,苦苦懇求,提出以旁系子侄暫代,楊永只是一壁的冷笑,匆忙而去。 …… 西陵知州的上奏,很快到了西京。 由各部匯總,層層往上,最后上呈丞相案牘之上的,是一本薄薄的奏疏,官內常用的雪浪紙,涂了泥金,丞相府奏曹文書筆透紙背,錄了六個人的名字。 地方的舉薦、雄厚的財資,舉國境內,鐫錄文書上也不過六個人。 每一筆,都像是飽蘸了金屑一樣,特特寫得雍容華貴,氣勢凌人—— 不出意外,這六個人很快就能成為白玉京六樓的統領。 天下尚武之人夢寐以求的所在,位比三品的尊貴武勛,背后是六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丞相岳明夷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滿含嘲弄的笑,他搖了搖頭,撫摸自己的純金印鑒,久久難以按下去。 直至夕陽西下,窗欞只透出來一丁點幽微的光,桌案上一燈爆開,燈花四散,燈影搖曳。 老眼昏花的丞相,方緩緩按下了自己的印鑒。 一按即離,翻過印面來,對著上頭的字發愣。 與丞相的猶豫踟躕,難以下印不同,天子的玉璽下得干脆利落。 這一方印是開國時所設,以一方剔透溫潤的白玉雕琢而成,溫潤晶瑩,觸手生溫。玉璽之上,玉龍騰繞,龍鱗片片,龍眼怒睜,栩栩如生,玉璽之下,用陽文所刻“皇帝行璽”,點上朱砂,一印而落。 四四方方,留在紙上最明顯,一眼便能看到的位置。 傳說開國之際,為天子造寶的匠師,用的是適時名滿天下的書法大家燕懷南的“燕書”,寫得是氣勢恢宏,霸氣橫生。凡是加過天子玉璽之章,頓時便流光溢彩,威嚴頓生,使人不敢逼視。 白玉京,也是一方印鑒的模樣。 若有人能從終南山峰頂自上而下俯瞰,定會震驚于它的形狀。它像是按在山腳下的,一方深深的印鑒,寬闊而規整,橫一萬二千丈,縱一萬丈,城墻宛如直直插下的白玉,圍作了印璽的邊沿。 而其中的崢嶸樓臺,巍峨宮闕,盡作了印璽之間的睥睨文字。 蘇纓乘坐的馬車,北上西京,抵達白玉京大門時,正是日暮時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工作太忙,天天加班到深夜,一再失約,對不起大家,我盡量保證兩天一更。忙完這一陣我加更來彌補你們。 第41章 覓隱蹤咫尺之距 白玉京開山為城, 鑿地為河,背倚終南, 遙望穎川。 因地處山坳, 終年有散不去的霧靄山嵐,一帶輕紗, 將萬重樓去闕襯得巍峨縹緲,如空中樓閣。 在蘇纓面前的,是高有十丈的城門, 自下往上看,紅銅鐵釘,朱紅大門,威嚴莊肅。 蘇纓仰頭一直看到頂,不消片刻, 便覺眼花脖酸, 又縮回了車中去。 此刻, 離宵禁還有兩個時辰。 排成一排,等著通檢過關的車隊已有數十隊。 車輪朝前滾的速度慢的幾乎可以不計,馬匹刨燥低嘶, 被馭夫按頭,蹄子刨出細細低低的聲音。 四周都是擠著進門的人, 隊列出奇的安靜。 司掌門禁的是撫順司下屬的官兵, 玄甲朱纓,素稱“玄甲軍”。從前沈丁帶的一列百人騎就是這樣的玄甲軍,雖時隔兩月余, 蘇纓再度見到這樣的兵甲,依舊打了個寒顫。 她將窗幕遮得嚴嚴實實,縮回了柔軟的香枕里,百無聊賴,伸出手指頭,一下一下慢慢撥弄著窗邊帷幔下細細的碧玉流蘇。 夏日,暑熱正烈。 車中沒有焚香,只以干花兒拌上香粉,裝在錦囊中,懸在風口。 蘇纓在被暑氣蒸騰的蘇香中,昏昏欲睡。 蘇府曾經強烈抵抗過蘇纓入白玉京赴任一事,為此,蘇老爺還專程快馬飛報,帶了一匣金子,找朝中關系七拐八拐的大靠山。然而,關系剛剛疏通,大靠山還沒來記得說什么,天子已經一印定乾坤,蘇纓之名,載入皇榜,分發四海,天下皆知。 接榜當日,夫人氣的差點對蘇纓動家法。 “我將你在家中打個半死,比你去那不見天日的地方送了命好!” 蘇老爺拼死相抗:“纓纓也是一時貪玩。再說,我不是找了纓纓她叔公的好友的妹夫么、有他頂上的‘云大人’護著,咱們女兒能有什么事?好歹也是個三品武勛呢?!?/br> 蘇纓躲在她爹身后,扯著半幅袍袖,露出一小半張臉:“阿……阿娘怎么就知道,我就打不過他們?” 夫人更氣了,指著蘇老爺罵道:“蘇之卿,都是你,把她慣的這樣不知天高地厚?!?/br> 蘇纓委屈的眼眶發紅,還想反駁,被他爹擋了個嚴嚴實實。 “倘若六萬兩銀子能讓纓纓去頑一場,也并不算白花了。她可是幫我解決了好大一個麻煩??倸w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夫人就放心罷?!?/br> …… “哎!放心罷!” …… 蘇老爺好說歹說,把夫人說服了,自己卻在給蘇纓準備北行物資時,幾度落下淚來。 喟然長嘆:“纓纓啊,在外面不比家中,可不能逞能了,好好兒回來,比什么都好?!?/br> 蘇纓鼻酸隱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