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3
必然是把好琴,留給我也是浪費,放在大人這里,也算物盡其用?!?/br> 薛敬儀還要推卻,她又趕緊道:“二嫂既然聽出來我是想借花獻佛,最后卻也贈了我,薛大人便不必介懷此物還有舊主?!?/br> 薛敬儀的注意力再次被“二嫂”這個字眼所吸引住,他垂眸看向她絞在一處的手指,忽地動了旁的心思,道:“勞孟二姑娘等等,在下有一事想請教?!?/br> 孟璇不料他竟會主動留她,受寵若驚,忙道:“好?!?/br> 薛敬儀回書房取了一張宣紙過來,孟璇看著他一點點地打開宣紙,畫像里邊是一名女子。 雨夜暗巷,燈火朦朧,出爐銀披風的前襟處,纖細睡蓮將闔未闔。 她怔在原地,一點點地抬頭看向薛敬儀,不可置信地問:“你畫她做什么?” 這個“她”字用得好,薛敬儀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她這反應倒省了他許多事,他不必再問也知此人必是她那位二嫂了。 他從前和楚去塵兩人,一個被困在都察院出不去,一個則鎖在翰林不得升遷,一朝境遇相同,又是同一科出來的進士,同在翰林院待過兩年,共同編纂過先皇年間的史書,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私交不少。當日楚去塵送親來宣府,他還特地去會了會他這位同窗。 如此私交,兩人又都是處處護妹子的,令儀的病楚去塵知道不少,楚懷嬋之名,他自然也聽說過不少,只是畢竟是尚未出閣的女兒家,不曾打過照面罷了。 那日雨夜偶遇,他本就起了幾分懷疑,只是國公府如半個鐵桶,他一時還沒有辦法打通找法子查探,沒想到孟璇送上門來,倒叫他輕易地探知到了那晚之事的些許破綻。 但他不能如實相告,只得微微閉了眼,撒了個昧心的謊:“孟二姑娘認得?國公府在此地也算神通廣大,正想讓孟二姑娘幫忙找找此人,當日初初一見便覺……” 他沒再往下說,已算是將此事揭過。 孟璇知這后半截話自然是溢美之詞,苦笑了下,帶幾分澀味,也帶幾分不明的情緒:“我哪認得此等佳人?薛大人自個兒再花心思找找吧?!?/br> 她目光落在他正緩緩收起的小像上,眼神定在畫中人的眉目間,里頭蓄滿了諸多情緒,到最后,竟隱隱泛了一絲水光。 她強自笑了下,再抬起頭來時,已風輕云淡,客氣疏離地沖他道別。 等她走遠,薛敬儀這才發覺她竟當真將此琴留在了此處,他看了眼纂刻的江固安三字,搖了搖頭,將琴放回琴盒,預備找個時間還給她,但這琴卻如何也放不平整,他探手去摸索了會兒,才覺出琴盒底下尚有玄機,里頭還藏著一暗盒。 他取出來打開,里頭正是刻著“俞”字的那枚僉書玉佩。 第54章 棲月閣夜話 孟璇從慶安巷出來, 路過那日同薛敬儀初見的巷口, 見著那株老槐樹, 不自覺地頓住了腳。 她靜靜立在樹蔭底下, 任由樹冠將她整個人一并覆住, 微微閉眼, 仰頭去感受天際僅存的幾片殘霞的光熱。 閉眼的時間久了,她裝扮又著實不算普通, 惹得身旁經過的路人都不由得跟著她仰頭往上望了望, 也不知是因她的舉止奇怪, 還是因為她的身份想來非富即貴。 她卻渾然不覺, 只靜靜感受著枝葉縫隙間傾瀉進來的光影。 直至,日頭傾倒在遠山之后,天際鋪染上一塊烏沉沉的布,槐樹上亦發了寒, 漸漸結了層白霜。 她總算平復下來,沒叫車馬, 自個兒緩緩往國公府走去。 昭德街上住的大部分都是孟姓子孫, 只是如今一代代下來,大多成了不大來往的偏遠旁支, 她路過第二處街口的時候, 總算輕輕嘆了口氣, 仰頭看了眼那塊非孟姓的突兀匾額。 那是當年祖母為她父親擇的宅邸,想著分家之后,她大伯為嫡長子必然是得承襲家業的, 也為她這個小兒子盡份心。不料西平侯卻大度得很,律法上雖說財產諸子均分,他卻半分沒要,幾代人累積下來的家產外加幾代高門貴女的嫁妝就這么全給了她這個不成器的爹,又說他們一家也就回來打仗時會帶上孟璟回來住上幾日給祖母請個安,國公府空置著也不好,這么好的宅邸不用也可惜,連宅邸也幾乎是一并贈予他們了。 但不成器終究是不成器,賭這東西沾不得,況她這個爹還是位專在賭場上做善事的老賭棍,混賬兄長更是吃喝嫖賭樣樣不缺,銀子大多捧給了外頭的心尖尖兒,她母親因為是續弦,出身也并不算上乘,打理家產并不見得心應手,卻又因小門小戶的那點小心眼而不放心交給外人來幫忙,以至于日子竟然一步步愈發慘淡。祖母如今年紀大了也不大管事,不知她這兒孫輩內里的齷齪,直至某日出府進香路過此處,恍然發覺連此處宅邸都換了匾額,一口心血嘔出來,從此竟也不大再像以前那般事事照料他們了。 她原本樣貌家世樣樣出挑,就算不是最上乘,但也決計不差,她也不知,竟然為何一步步走到了如此難堪的地步。原本議親在即,遞了名帖的公子哥也不少,但因著父親突如其來的停職,這事便又耽誤了下來。 如今天降一個薛敬儀,當日初初一見,她便總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春閨夢里人”,這才厚著臉皮去找楚懷嬋要了那把江固安琴。 可如今,一見他那幅小像,他又是那般說辭,她忽然覺出世事竟有幾分荒誕的意味來。 她強自苦笑了下,沿著昭德街緩緩往回走,鬼使神差地未走西角門,反倒是從東角門繞了進去,在東池邊枯坐了會兒。 將近月中,月圓風冷,秋霜四起。 她靜靜坐了小半個時辰,等腳上的酸疼都消得差不多時,往西邊看了眼那方小院落。 這方院落里燈火通明,楚懷嬋正叫人搬了張小幾到羅漢床上,隨即屏退了下人,只有時夏在旁伺候著,她便也沒了規矩,隨意盤腿坐了會兒,又覺不舒服,腳斜斜支出榻邊,拿腳后跟時不時撞著床沿玩,卻一直拿著她手里厚厚的一摞紙細細閱著。 她看一張便往幾上放一張,分成兩摞,一摞很厚,一摞卻只有寥寥幾頁。 她看得實在是認真,時夏忍不住勸:“小姐明日再看吧,東西在這兒又跑不了,夜里實在傷眼,您也別不在意?!?/br> 她自顧自地接過話頭:“等日后上了年紀,有得我哭的時候?” 她拿朱筆勾畫了幾筆,將手頭這頁放到少的那一摞上面,笑著說:“時夏,你怎么變得和我娘一樣?這年紀輕輕的,還沒嫁人呢便這樣,日后等你到了我娘那個年紀,可還得了?怕不是要將你孩子都念叨得滿地打滾了?” 時夏嘴角抽了抽:“小姐您怎么還這樣?都嫁人了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