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5
:“燉了點湯, 勞你拿過去罷,我便直接回去了?!?/br> 她說完便轉身往回走,東流楞楞地看著她孤單的背影, 這才忽然反應過來,不知從何時起,她過這邊來,連時夏都很少帶上了,想是孟璟喜靜的緣故,又或許是習慣了事事親力親為。他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食盒,搖了搖頭,返身回去呈給孟璟。 孟璟正在涼亭里翻看昨日沒看完的山西兩大都司的軍戶情況,俞信衡慘兮兮地跪在階下的碎石甬道上,這甬道還是當日孟璟剛能下地時,特地命人鋪來刺激腳底xue位以恢復知覺的,堂堂七尺男兒,就這般跪了兩三個時辰,東流看了會兒,只覺得自個兒膝蓋都疼,有點自作多情地想遞個蒲團過去。 但他畢竟沒膽子忤逆孟璟,只得屈身將盞托高舉過頭頂,將這碗香薷湯呈上。 冬青釉配纏枝蓮花,孟璟淡淡覷了眼,便明白過來這是誰送過來的,他接過來,昨夜佳人在懷的景象不知怎地浮現在眼前,他深深吸了口氣,迫自己摒棄雜念,將湯碗放了回去,重新低下頭去,又翻起這些陳年爛賬來。 后軍都督府轄下四大都司,其實山西那邊兩大都司是最不需要他cao心的,就算如今皇帝漸漸在往里頭插新人,但畢竟領兵打仗這種事,不是隨便塞個人進來就能辦得到的,況且還有這么多后軍都督府的殘存大將盯著皇帝的一舉一動,曾縉更是如今還任著左都督一職,他其實并不擔心,他們的人短短幾年內就會被皇帝拔個一干二凈。 但興許是因為有了段闊的消息,他今日心緒竟然并不太平靜,他看向階下跪得規規矩矩的大將,淡淡道:“起吧?!?/br> “屬下不敢,等您消氣再說?!?/br> 俞信衡也不知自個兒哪露出了破綻,前日夜里孫南義突然失蹤后,他便留了個心眼,但倉促離開也令人生疑,他昨日特地等了一整日,沒見孟璟有什么動靜,這才稍稍放下心來,準備等今日一早城門一開便返回駐地,卻不料孟璟這人出其不意地今早派人去尋他。他一時不妨,倒中了孟璟這小廝的道。 孟璟沒再客套,道:“隨你?!?/br> 方才有臺階不下,這會兒倒也怪不得旁人不再給臺階,他沒說什么,將頭又垂低了些。東流下手沒留情,繩索深深勒進皮rou,再被午間的日頭一曬,他只覺一陣火辣辣的疼,但等再跪了個把時辰,痛感一一消失,轉變為麻木和鈍痛。 碎石實在是硌得人受不住,他幾乎要撐不住時,這位爺總算開了口:“段闊的消息從何而來?” “屬下不敢瞞您,確實是當日靖虜衛的戰役驚動了屬下,多看了幾遍記載?!庇嵝藕鈱㈩^埋得愈漸低,聲音也低下去,“這些都督府和兵部的文書都有記載,屬下實在是沒有理由也沒有膽子糊弄您啊?!?/br> “孫南義心懷不軌,你和他同在行都司任職,一僉事一僉書,關系甚密,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泵檄Z聲兒淡淡的,半點聽不出怒意。 俞信衡額頭卻漸漸滲出了一層冷汗,他和孫南義當年都是一直跟著孟璟直接聽命于他的,這人武將世家出身,生來身份尊貴,旁人壓不過他,更兼戰功赫赫頗有少年名將之風,連先帝也縱著他愿給他長臉,是以這人素來不愛玩手段心計,就是光明正大地要看不順眼的人不得好死而已。 就算如今孟家失勢,但本性難移,他并不覺得孟璟如今會彎彎繞繞背地搗鬼,他深知自個兒今日未必能從此地平安回去。 都說明刀易躲暗箭難防,但孟璟這把明刀,他沒把握能防得住。 況且,既然他冒險到了孟璟的地盤上,這命也幾乎就交出去了一半,他和孫南義都清楚。 前日夜里孫南義去找薛敬儀,至今未歸,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失手被料理了,而孟璟今日行事更是這般不客氣,自然不會要他好過,興許是孫南義交代了什么也未可知,只是不知為何孟璟昨日沒動手,害他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松懈了許多,這才讓東流輕而易舉地得了手。 他想得遠,大日頭下冷汗涔涔,好半晌才答道:“您明鑒,屬下哪敢有二心?” “有二心沒什么?!泵檄Z翻了一頁書,紙張驚起“嘩啦”一聲響,“一朝天子一朝臣,聽命于皇帝是臣子分內之責。這事,無論是我還是家父,都沒有怪罪的理由?!?/br> “但想著出賣舊主,是為背信棄義,人人得而誅之?!?/br> 孟璟放下書,緩緩走下階來,在他跟前停下。 他語氣冷靜得近乎淡漠:“靖虜衛張欽,乃當年負責守衛清遠門最后卻不知所蹤的段闊,這個消息,我信?!?/br> “屬下忠心,這消息自然是真,還請您明鑒?!?/br> “前日夜里在場有多少人,你數過么?” “您什么意思?”俞信衡猶豫了下,不知他此話何意,按捺著心頭的懼意回憶,“似乎有十來個吧?!?/br> “若是日后段闊出事,當日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懷疑到我頭上。而這其中,你既然已經倒戈,不會不知哪些人已棄了孟家吧?既然有把握是真消息,為何不私下稟明,非要拿出來唇槍舌劍一番?” 孟璟話音落下,忽地寒刃一閃,俞信衡亦單腿點地,迅疾往后一退,但畢竟跪久了,腿腳麻木,動作比不上平時迅捷,他干脆側身,生生受了這一刀,順帶借了這一刀的力,利落解開了繩索。 鮮血被利刃帶起一道弧度,他卻目不斜視,徑直甩了下已經酸麻的手臂,迅疾從靴中拔.出柄匕首迎上。 正在旁邊吃橘子邊看好戲的東流瞬間怔住,差點被一瓣橘子噎死當場。 得,搜個身都能遺漏了兵器,一會兒又完犢子了。 他連吃橘子的好心情都沒有了,就這么看著兩人打斗,俞信衡不是孟璟對手,他也懶得插手,只是可惜他才眨了兩三下眼,這場好戲便已落幕,他就這么看著跟條死魚一般癱在地上的俞信衡,低低嘆了口氣,知道是送死還來宣府干嘛呢,背主有那么多種法子,非要選最蠢的那種,閻王不收你收誰? 但他看了眼這人脖子上那道口子,發現孟璟竟然手下留了情,這人竟然還有口氣,這拖泥帶水的風格實在不像是孟璟的做派,他噌地一下彈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條翻不動身只能吐泡等死的魚,就怕還有后半場戲。 孟璟淡淡覷著腳下連呼吸都費勁的這人,輕輕笑了聲:“俞信衡,我前日夜里便可叫人直接將你扔去喂狗,知道為什么還要費這般工夫叫你過來嗎?“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匕首,輕聲說:“我當年第一次見你,便是在此地?!?/br> “都督說,你和孫南義勇猛,是前鋒不二之選,將你二人交予我?!?/br> 他輕輕苦笑了下:“行兵打仗,忠勇第一。我無德無才,沒能馴服自個兒手下,罪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