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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水草糾纏的同時,南岸稍微完整點的蘆葦叢微微動了動。扶舟看了看這邊的陣勢,猶豫了下,戳了戳一旁的同伴:“誒,東流,你說咱去幫幫忙么?” “再等等吧,反正淹不死?!睎|流邊撓腦袋邊說。 扶舟一哽,又看向那個黑色身影,那身影正忙著和煩人的水草作斗爭,壓根沒留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 他思忖了一會,仰頭感受了下已經變小許多的雨勢,點頭贊同:“也對,反正主子也不知道我們在這兒等著他,看看好戲再說?!?/br> 東流聽他這話,忙伸手去捂他眼睛:“看什么看,要讓主子知道你看到他這么狼狽,不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喂貓你就趕緊去燒炷高香吧?!?/br> “誒誒誒,干什么你!”東流一把打掉他的手,嫌棄地啐了口,“把你臟手拿開!” “罵誰臟手呢?”扶舟長劍出鞘。 “嘿,你還來勁了!”東流亦拔劍迎上。 長劍相向,“?!钡囊宦曧?,兩柄劍尖齊聲截斷,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斜擦著扶舟的眼睛掠過。扶舟顧不得他那把破劍,忙一躍而起抓住刀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才沒被匕首上的力帶著摔進河里。 他愛憐地撫了撫刀柄:“誒喲喂,祖宗您可算沒丟,不然我十個腦袋也沒您金貴吶?!?/br> 他腳剛一踏上濕地,被腳下一股大力一掃,整個人瞬間撲進了臟水里,匕首差點直插入他剛逃過一劫的眼珠子,他下意識地將匕首往外一扔。 東流見這個不要命的竟敢扔這寶貝玩意兒,忙飛撲出去接。 孟璟就這么看著他,嘴角扯出一個笑。 東流哆哆嗦嗦地將剛到手的保命符扔還給他:“小……” 孟璟沒怎么動,匕首已穩穩落入了他手中。冷冰冰的眼刀緊接著掃過來,東流為求活命趕緊改了口:“不勞主子動手,我……我我我自個兒下去?!?/br> 他認命般地在空中換了個姿勢,臉朝渾河呈大字型躺了下去,驚起撲通一聲巨響,浪花濺起三尺高。 孟璟站在濕地里,蘆葦葉飄飄蕩蕩,殘雨點滴不絕于耳,兩人在他腳下撲騰了半天,礙于他素日yin威不敢上岸,只好繼續泡在水里看著他……繡花? 孟璟割下一截衣襟,在手里隨手一挽,慢條斯理地擦他那把寶貝匕首。匕首一進一退間,還真像一朵挺難看的大臉盤子花。 主子誒,您衣服都在漲水后的渾河里泡過了,臟成這樣,還擦個什么勁嘞? 東流覷了眼那塊布上甩出來的水漬,怯怯地伸出手,想拽住那朵大臉盤子花往這位爺臉上蓋去。 孟璟淡淡垂下目光,憐愛地看了他一眼,他瑟瑟地收回手,甚至不敢再拽著蘆葦止住去勢,一下子被大水沖出去一尺遠。 他慌了神,趕緊伸手一通亂抓,一不小心拽住了扶舟的褲子。 扶舟身子一僵,一腳將他踹出去老遠,讓他徹底順著河道東流去了,這才眼巴巴地看著孟璟,想求句赦令,哪知這位爺卻怎么都不開口。 孟璟渾身都濕透了,發梢向下滴著水,一滴滴地濺入腳下的水蕩中,但映著他的眉目,竟然半點不覺狼狽,反而透著點英氣。 英氣? 呸呸呸! 他在心里連呸三聲,這位這會正讓他被渾河水泡著呢! 孟璟垂下眼眸,他心虛地賠上一個笑,將心底的想法掩了過去。 東流這會總算是艱難地游了回來,瞪了一眼方才一腳踹得他東流的罪魁禍首,忿忿地扯了根蘆葦撒氣。 孟璟足尖點了點:“誰讓你們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以眼神串好供,同時低下頭準備認錯。 下一刻,兩人同時抬頭看向孟璟,極有默契地抬手互相指了指對方。 孟璟看得發笑,刀入鞘,足尖稍稍動了動,將兩人搭在實地上的手一點點地踢進了水中。 東流老實招認:“主子別氣了,我倆的主意,方才回去沒尋到您,猜想您是下了水。陳景元守在下游,但我倆想著您應該會從支流走,這處支流離翠微觀最近,我倆猜是這兒,就過來碰碰運氣?!?/br> 孟璟沒出聲。 東流委屈巴巴地看他一眼:“主子,真不是我倆不聽吩咐,實在是擔心您。您水性雖好,但今日雨實在是大,怕您有個好歹?!?/br> 孟璟眼里方有松動,扶舟立刻賞了他當頭一棒:“好歹你個頭??!會不會說話?” 殘雨將盡,膝上的傷疼痛入骨,見這兩人也非存心不聽話,孟璟不再計較,轉身往岸邊走。 東流見他一句話都不給就走,忙喚住他:“主子,我倆能不能上來???” 孟璟沒出聲,扶舟眼尖,見他走路的姿勢不對勁,趕緊爬上了岸,東流在后邊喊:“誒不是,主子還沒發話,你又討打呢?” 扶舟沒管他,趕緊追上去問:“主子還能走么?傷得重?” 東流終于也意識到不對勁,緊跟著追上去,將隱在一旁的馬車駕了過來。孟璟拖著左腳走出去幾步,身子忽地往旁一栽,扶舟趕緊搭了把手,將他扶上了馬車。 褲腿浸了水,似有千鈞重,扶舟遲疑了下,將整個褲管一并截下。 傷口可怖,他手微顫了下,抬眼看向孟璟,輕呼了一聲:“主子?!?/br> “沒事,動手吧?!泵檄Z神色淡淡。 “疼,您拿著吧?!狈鲋圻f過來一塊疊好的帕子,神色有些不忍,傷口在水里泡了幾個時辰,早就泛白到可怕。萬幸的是,他下水之前草草處理過,沒進什么臟物,還不算特別棘手。 “很疼?” 他猶豫了下,說有點。 孟璟沒接,下巴微微抬了抬,示意他別耽誤時間。 清水清洗,藥物沾染上傷口,他眉頭擰成川字,下意識地將唇咬破了皮:“這叫有點?” 扶舟抬頭看了眼他唇上那點血跡,訕訕地低下頭:“……那那那就還挺疼的吧?” 挺? 孟璟氣笑了。 扶舟訕訕賠了個笑,見他沒追究,輕聲問:“主子見到曾大人了么?” 他搖頭:“沒想到曾叔也被陳景元盯上了,今兒倒是自投羅網?!?/br> 扶舟微愕,有些遲疑地問:“三日后就是萬壽,您傷這么重,瞞天過海想必行不通。若是和陳景元對上,露了陷……” 他低頭看了眼被包扎成粽葉的膝蓋彎,疼得吸了口涼氣,牙齒一酸,好半晌才緩過勁來:“萬壽前后三日,舉朝不理刑獄事,捱到子時,他就必須得撤兵,他查不出什么?!?/br> 扶舟還想問什么,他往馬車外看了眼,先一步答了:“外傷的話,再想想辦法就是,不是還有幾天么?” “主子,要不咱別打曾大人的主意了吧?京師就是個龍潭虎xue,能平安回去就不錯了,您別冒險了?!狈鲋鄣吐晞?。 孟璟淡淡覷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