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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把沈漢臣上下打量了幾遍,然后心中有了計較。沈漢臣第一次面對容嫣的父親,又在這種透視般的目光之下,只覺如同赤身裸體一般,以他舊式讀書人的性子,只覺無地自容。他正暗暗恐慌,不知這位嚴厲的父親打算怎樣痛責自己,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沈先生吧?請坐?!鄙驖h臣一驚,偷眼看容老爺子,只見他面色平和,似乎并無敵意,正抬著一只白白的素手,往他身邊的沙發虛虛一指:“坐吧?!眲幼髀詭畾?。沈漢臣道了謝,局促的往那客位上坐了。心里正想著容老板似乎是個很和氣的長輩,不象容嫣平日說的那樣嚴正。他又想到此時似乎應該說點什么客套的話,無奈那實非他之所長,此時心情又極為緊張,一時竟找不到適合的話說。倒是容老板先開口了?!澳愕氖?,青函都已經跟我說了?!鄙驖h臣猛地抬起眼,看著容老板。容老板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青函這孩子,從小就被他媽寵壞了。咱們雖不是大富之家,可青函也算是打小嬌生慣養,要什么有什么,從來沒違過他的性子。說起來青函的脾氣沈先生恐怕也清楚,就象一個小孩子,給了他新玩具,一時愛不釋手,一個月以后也就玩厭了,看也不要看一眼。又比如猴子掰苞蓇,掰一個扔一個,唉?!比堇习逡宦曢L嘆:“說起來,這也全怪我教子無方?!鄙驖h臣的帽沿在手里慢慢地轉著圈兒。他提心吊膽的聽著,不知道容老板到底打算說什么?!扒嗪@孩子有斷袖之癖,我不是知道一日兩日了。說起來這也古來有之,算不得什么大事,只當是一群不懂事的男孩子瞎玩,我也從來沒放在心上。再說青函也常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去喝花酒,逛青樓……說起來,這些都是丟人的事,我真沒臉在人面前說。只當他是個孩子,人年輕時誰不風流呢。沈先生你說是不是?”沈漢臣聽得頭都抬不起來,此時只得點頭說是。容修溫和的說道:“這件事說來丑得很,但沈先生即然來了,我也不得不說。這畜生最近又迷上了一個紅倌人,聽說還是某將軍私下收的四房。我正跟他說這些將軍達貴,可是你招惹得的?可恨這小畜生性子倔,從來不聽我的,我正在這里頭疼呢,他又叫人拿了你的名片給我,說無臉見你,讓我這個沒用的父親抹著老臉來跟沈先生作個交待?!鄙驖h臣全身僵硬,再也說不出話來。容修看著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年輕人,四方臉白慘慘的,那半舊的僧袍般的灰色外衣,如受重擊一般在沙發上縮成一團抬不起頭來。他嘴角含了一絲冷笑,聲音卻放得更緩和了:“這都是我這做父親的教子無方,子不教父之過。只是委屈沈先生了。青函那樣子,對沈先生也抱歉得很,所以不便與你相見。沈先生你就全當他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看在我的老臉上,多擔待些……”沈漢臣本來已經快被無形的重壓壓到地板上去了,此時不知哪來的勇氣,掙扎著抬起頭來:“青函呢,你讓我見他!”容修緩緩搖頭:“青函說了,他不想再見你?!薄白屒嗪约簛砀艺f,我掉頭就走!從此再也不會纏著他!”容修心里一陣不耐煩,語重心長的說:“你這又是何苦呢,沈先生。我看你也是個讀書之人,所以才和你說了這一攤子話。人之重你,你也要懂得自重才行!就算讓你和青函見了,又能說什么,不過徒惹傷心。華連成雖是戲班子,卻也全都是愛臉之人,沒得讓人看了笑話!若就在這里鬧開了,大家全都斯文掃地,有何好處?沈先生,人貴在自珍自愛,你也是七尺男兒,如何這般死纏爛打,婆婆mama,拖拉不去?你怎么對得住你家中高堂?怎么對得住你讀過的圣賢之書?枉我還敬你是個學問人!”說到后來,容修的臉已完全沉了下來,聲色俱厲。其實若細究起來,容修的話其實并非沒有破綻。容嫣和沈漢臣分手時還好好的,怎么會一轉眼工夫,就突然跑出來一個紅倌人?以容嫣平素為人,就算要離開沈漢臣,也絕不會假其父之手,更別說躲著不見沈漢臣了。只是沈漢臣自從和容嫣相好以來,這自卑的陰影就一直沒去過。因為容嫣實在是太過光芒耀眼。說出去任誰也不相信靈巧風流的容二爺會看上這么一個平平無奇的鄉下秀才。就連沈漢臣自己也不相信,只當是容嫣吃膩了鮑參翅肚,如今換換口味吃咸菜米粥。只等二爺興趣一過,恐怕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平時一想到這個,也是沈漢臣最擔心的一樣事。想來想去,惶恐害怕也無濟于事,只有貪戀眼前,好得一刻是一刻。如今聽得容父這樣說,正掏心窩子觸到沈漢臣的痛處,沈漢臣立即已信了五六分。再想到容嫣這人,從小是哄起來的,到大是捧起來的。平時喜怒調笑,無拘無束,看上去正是沒心沒肺的一個花花少爺,當時已信了七八分。再一想到容嫣這樣的名角兒,出入則衣香鬢影,偕從則三教九流,感情心思哪能長久?當下竟然全信了。又聽得容老板左一個“沈先生要自重”,右一個“沈先生要自愛”,就象左一個耳光右一個耳光掌在他這讀書人的臉面上。沈漢臣只覺得兩邊面頰熱得火辣辣的,簡直無地自容。帽子在手里已經揉成了一團兒,就邊那手腳也沒地方存放,也是多余的。當下再無多話,站起身來,機械的行了個禮,把那頂皺巴巴的帽子往頭上一蓋,轉身就走了出去。容修冷眼看著這年輕人失魂落魄地拉開門,走出去,又關上了門,靠在椅背上咬牙一笑:“什么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容修見能令小兒子青睞鐘情的人物,只道是什么了不得的鐘靈毓秀,風流絕色,今日一見,只覺此人相貌粗樸,舉止又有一股書呆子氣,不禁十分失望,厭惡之心里又添了輕蔑。轉念又想到兒子不知被什么糊涂油蒙了心,中了什么邪,竟然為這種男人死心塌地,可見自己教子方針實在失敗之極。不禁長嘆一聲,立時又轉為煩惱。第17章沈漢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華連成。如行尸般的走回住處,一頭扎到床上,將臉藏進枕頭里,只覺從此再無面目示人。平生不曾受過今日這般羞辱。枉他一向自負知書達理,最是循規敬禮,今日竟然被一個戲子出身的生意人這樣指著鼻子教訓,說的又是男男之間的這種不才丑事,讓他怎不羞愧得只想一頭撞死。恥辱之感竟然一時蓋過了失去容嫣的悲傷。他又羞又愧地在床上躺了許久,只覺四面的墻都漸漸的暗了下去,不知是什么時辰了。這時才漸漸想起容嫣的見異思遷,沈漢臣五臟如沸,一時又痛,一時又恨,真真是戲子無情婊子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