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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望了望四周迅速撤散的錦衣衛,不解道:“單是因為那張字條?” 張淵回過頭來瞥了一眼她,微微挑了眉。蒲風識趣地明白了張大人又想說些什么,無非是她這“青瓜蛋子”,哪里懂這些……自然,要談起這些朝堂大事還得是李歸塵和張淵這兩根“老倭瓜”。蒲風候在鍋邊等著將它晾涼的時候,李歸塵已不知何時冒到了她身后。他走路一向沒什么聲音。 窄巷里沒有其他人,張淵負著手和李歸塵說這案子的內情是紙包不住火,必然會被上呈到圣上那里,到時候只怕是三司會審都不夠了,非得圓審不可。 蒲風聽著愣了一下,所謂三司會審便是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一同審理,已是代表著案件極為重大,而這“圓審”更是九卿會審,連帶著其余五部尚書還有通政使。 這案子擺明了是起于黨爭,且兇犯如此肆無忌憚,若是沒有一兩張護身符貼在身上,哪里敢如此囂張。所以說法司就算查出來也未必治得了罪。 便聽李歸塵淡淡道了句:“渾水自然要大家都來攪一攪才好?!?/br> 這樣就沒有人需要擔責任。 “自修陵那事之后,也看得出上面移了心思,說是寬厚,換個嘴可就說成優柔了……前兩日來來回回查了,這王況如何能提拔到文選司?陵宮那一樁案子禮部可是沒少出力,王況那時人正在禮部,你說這不明擺著嘛,誰得了便宜?!睆垳Y含著話,聲音壓得極低。 蒲風聽這話便明白了兩件事:第一,所謂黨爭的確是為了儲君廢立之事,而這案發的三家和西景王九成脫不開干系,且受了他極大的好處;第二,張淵多半知道李歸塵原來曾在朝中走動,這事兒在蒲風心里已坐實了。 她看著逐漸淡下去的熱汽,便聽李歸塵壓著嗓子劇烈地咳了兩聲,繼而嘶啞道:“就真這么等不及了?” “自然,若是天剛正午當然不急,也萬萬急不得……為什么自打領了封賞便住下了?滿朝誰人不知?可沒有由頭誰敢多說一句,天恩難測?!睆垳Y撇了撇嘴。 這話說得有些露骨,所幸張大人將那稱呼都抹去了。蒲風聽在耳朵里,心下也猜了七八分?;噬隙鶜q登基,執政至今已三十七載,說句大不道的話,哪天皇上若是有個閃失,太子便可直接奉詔登基。 而太子爺乃是圣上長子,端得是明正言順,聽書院里的人說,太子今年也得四十多了,就連小世子爺都快成親了。這便意味著日后一旦太子登基,皇位便和西景王再無半點干系——若是太子無后或是世子年幼,他尚可來一把兄終弟及,可如今此狀,他一旦成了皇叔,想再效法一次成祖可就難得很了。 李歸塵卻一直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俯身在蒲風邊上,以二指將那靛藍底綴著細碎白花的頭巾挑了起來,問蒲風道:“這次看出些什么?” 蒲風“嗯”了一聲,撓了撓頭:“和此前一樣,這現場太干凈了,幾乎找不到血跡。兇手能將鍋架在井底,或許是先將柴火之類扔到了井里,再拿繩子拴著鍋一點一點降下去,最后順著井壁扔一根點燃的柴火作引子,倒也并非十分困難。 這地方吧,偏僻,或許那柴火、鐵鍋、繩子一類都是兇手提前藏在這里的,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 李歸塵點點頭示意蒲風繼續說下去。 “而這頭巾,想來是兇手行兇時掉落在井底的,沒有辦法補救,便留給咱們成了件證據。這花色,分明就是女子裹發用的,我懷疑此案的兇手,就是那送菜的瞎姑?!?/br> 李歸塵并不驚訝,目光落在了尸塊上,又問道:“說說有什么證據,又有什么矛盾?” “證據……她有在場的可能性。孫王張三家案發當日她都進過府門送菜,尤其是今天,沒有人能證明她什么時候出去的,這是其一。 還有之前說過的眼瞎這點,暗合劉氏死前所言。再者,瞎姑高瘦有力,她挑菜的竹筐足以裝下一個幾歲的孩子,更別提那上面還有小被子蓋著,任誰也看不出,這是其二。 不過要是這么一說來,矛盾似乎要比證據多得多:前日我去找過一次啞姑,怎么看她也就是個尋常農婦,問不出一點破綻。就算黨爭暗殺要找殺手,怎么會找到她一個農婦身上,還是一個瞎眼的? 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將字條射進來?那字條的內容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她一個女子,跟這三家大人何愁何怨?如今看來她并沒有作案的動機?!?/br> 蒲風越說心越涼,便站起身來看著差吏將大鍋挪至了中院的正堂,跟在李歸塵身后不解道:“這案情似乎就是矛盾的,難道真的是武功絕世的殺手所為?那這頭巾又是怎么回事?” 李歸塵腳步一頓,“先去看看尸首,明日下午,我陪你再去找一趟此人?!?/br> 飄飛的小雪不知不覺間已止住了,暗紅的夜幕下朦朧的霧氣一點一點聚攏了過來。蒲風點了點頭,看了看屋檐后被薄霧涂抹得隱約的黎黑枝丫,再回過頭來便被面前明亮的燈火晃了眼睛。 她杵在邊上看著李歸塵拼著尸塊,良久后才隱約看出來一點人形。 而李歸塵手里握著一段骨rou,眉頭難得一見地皺了皺。 蒲風心知有事,忙問道:“怎么了?” 他搖了搖頭,反復從上到下看了幾遍面前這具小小的軀體,忽然決絕地將手中尸塊骨骼上的rou扒了下來……他們搜尋尸體耗費許久,所有尸塊都經過了長時間燉煮,快要酥爛了。蒲風看到此情此景忽然腹中翻滾,酸水上涌。 而在一旁看著的乳母干嘔了幾聲,憋著不敢吐。 李歸塵的面色嚴肅得很,連一貫慵懶的張淵也悄聲湊過來看著李歸塵到底要干什么。 他接連剝出來數塊腿骨,一截截白森森的,整齊地碼在軟爛不成型的rou旁。 那乳母實在看不下去了,已經開始低聲地啜泣,堂里靜得只剩下她嗚咽的聲音。 李歸塵不動聲色地剝到第十三根時,忽然停了下來。 蒲風便看到他粘滿褐紅湯汁的手上捏著一小根有些曲折畸形的白骨。 他抬頭看著眼睛瞪得圓圓的蒲風,沉著道:“看樣子要推翻重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求剛吃完飯的仙女別拍死我。 第26章 臘八粥 蒲風蹲在對面眨了眨眼,有些不明就里。 “把手給我?!?/br> 她愣了一下,乖乖地將手伸了過去,李歸塵握著她的手翻了過來,手心向上,把那一指來長的腿骨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李歸塵一垂眸,“摸摸看?!?/br> 骨頭的觸感滑膩冰涼,蒲風皺了皺眉,只見那段骨頭并不是一般所見直上直下的,而是中間有一個環形微微隆起的鼓包,連接著有些錯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