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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這么迷茫過,他看得出尚武帝并不是無動于衷,他表現得像個真正的皇上,會喜怒無常會目中無人也會對他不留情面。但這個皇上曾經把命都給了他,顧岸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負了這樣一個人。只不過他等不起了,他已經為了尚武帝辜負了太多人。顧岸想,果然世事終究無法兩全其美,甚至可能會兩敗俱傷,他為了尚武帝把小譽精心經營的一切摧毀,尚武帝卻還是不能得以脫身,連帶著自己被牽扯其中,被最親近的人忘得徹底。他們之間鮮少有過甜言蜜語,他從未主動對尚武帝說過一句我愛你,也幾乎不粘著對方,可值得回憶的東西終究太多,即使他們有過一個不好的開頭,也抹滅不去途中的美好。他總歸還是有些舍不得,還想再多看幾眼宗淮,至少做個道別,不至于連緬懷最后一面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他甚至還在猶豫不決,尚未看見尚武帝做到最后一步,他舍不得將他的宗淮推得那么遠。===打從那日從三里宮回來,尚武帝便無法再對小多子放下戒心。一次是正常,兩次是偶然,第三次就是奇跡了。尚武帝不明白,為什么身邊的人,無論是他的樂師他的侍衛還是他的兒子他的太監總管,每一個都站在了顧岸那邊。尚武帝清晰記得那日滅頂的怒火,簡直要將他整個人焚燒成灰,而幾天下來,竟有增無減。顧岸這兩個字像魔咒一般在腦中徘徊,尚武帝懷疑是不是被那個男寵下了什么毒,念念不忘的程度幾乎搶奪他所有的思緒。甚至包括心口的疼痛也并未消除,明明傷口漸漸愈合,但那疼痛一陣一陣,一次一次地提醒著他那個男人的存在。尚武帝撤了小多子的職,換了一個新的太監,他無法忍受身邊被顧岸的人包圍,每時每刻提醒著他情緒的失控。尚武帝游走在崩潰的邊緣,他不知道將這一切歸結為誰的錯。多日來,他也聽了許多流言。新來的太監告知了他一個完全不同于小多子的版本,比如顧岸曾讓他留下西項余孽,比如顧岸嫉妒成性使毒計將后宮妃子一一排除,比如他自己甚至為了顧岸廢除選秀責罵老臣忽略朝政。尚武帝簡直快瘋了,聽了這么多他并沒記住多少,最讓他在意的還是那日顧岸的“背叛”。尚武帝終于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對顧岸有著異樣又深刻的感情,他一時半會捋不順,這種似怨似憐、脫不開拂不去的感情究竟是什么。“陛下,小多子在門外跪了三個時辰了?!?/br>然而小多子似乎陰魂不散,尚武帝不想見他,卻又抵擋不住探知顧岸消息的欲望。“你有什么事?說吧?!鄙形涞勖蛄艘豢诓?,放在一邊,不是小多子泡的,就是連茶水都難以咽下。對于小多子來說,正如他之前所說的,參與了尚武帝超過一半的人生,他將尚武帝視為親人。他寧愿孤獨終生,也不希望尚武帝有一刻不幸福,但沒有了顧公子,尚武帝便不可能快樂。他奮不顧身地幫顧岸,將以往的聰慧機靈都拋到一邊,被尚武帝縱容多年而麻痹的心讓他忽視了尚武帝的本性,或是說,遺忘了尚武帝在遇見顧岸前的模樣。顧公子為了尚武帝做過什么,別人不知小多子心知肚明。顧公子為了尚武帝容忍多少,別人看不見小多子一清二楚。他不幫顧岸,便真的再無人可幫了。“陛下?!?/br>“……你還來做什么?”“陛下心情不愉,奴才想陪著陛下?!?/br>“朕看到你心情更加不好?!?/br>“陛下為何心情不好?”“呵,明知故問?!?/br>小多子沉默半刻,抬頭對視尚武帝,斬釘截鐵道:“陛下喜歡顧公子?!?/br>“哦?”尚武帝一愣,唇角揚起冷笑,“你一個閹人懂什么叫做喜歡?”“陛下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br>尚武帝正為這件事走進死胡同,偏偏還有人扯著他往墻上狠撞,撞得他腦袋生疼:“你是不是也想入獄?”“陛下,蕓妃娘娘自入宮以來從未對陛下表示過關心,就是連陛下的生辰也從不現身。這么多年來,只有顧公子一個人陪伴陛下|身邊,與陛下的感情無人可以插足,奴才真的希望陛下不要作繭自縛?!?/br>“夠了!不要說了!”“請陛下移步三里宮?!?/br>“大膽!你真以為你在朕身邊呆過幾年就可以為所欲為?!朕難道還該聽你的話?你以為沒了顧岸朕就不能活了?!”尚武帝怒吼,被小多子刺激得驟然爆發,“來人!把這個不聽話的奴才拖下去!給朕打!”很快有人拿來了仗板,直接將小多子壓在地上。小多子怎么也不會想到尚武帝真的會對他下狠手,眼眶發燙,咬下一聲喊叫,啞聲道:“陛下,奴才有錯,但陛下對顧公子的心天地可鑒,奴才絕不敢妄言?!?/br>尚武帝怒不可遏,吼道:“打!”小多子不能用內功護體,硬生生抗下三十大板已經接近暈厥。他倒是沒奢望能逃過此劫,也不希望有人來替他出頭,因為現下能為他求情的只有那么兩個人了。然而現實卻不讓他如愿。“陛下,顧公子求見……”新來的小太監怯怯地挪過來。尚武帝的臉色陰沉得風雨欲來,掃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小多子,冷聲道:“讓他進來?!?/br>小多子不是什么硬氣的人,被逼出的慘叫顧岸在殿外聽得已然心驚膽顫,他其實并不想面對生疏的尚武帝,但更不能對小多子的生死不管不顧。顧岸踏進的第一步就感覺到凝結的空氣,面色一沉,他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從中憑空撕開一道裂痕,目不斜視直直地往前走去。尚武帝感到一股強烈的威脅,這種氣勢是他從未在顧岸身上感受到過的,竟讓他一陣悚然。還在執行著命令的人不敢有一絲松懈,顧岸走過去,一手擋住板子,兩人往后踉蹌幾步。尚武帝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握緊的手指幾乎陷進龍椅的扶手之中。顧岸制止了小多子的受刑,轉身面對尚武帝。他本想對他笑笑,卻猛然發現這個簡單的動作做起來十足困難,于是保持著毫無表情的臉,微微頷首,抱拳道:“請陛下恕罪?!?/br>“你何罪之有?”尚武帝忍不住捏緊胸口的衣物,那里又開始抽疼。顧岸保持姿勢沉默了半晌,答非所問:“請陛下饒過徐公公?!?/br>“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跟朕說話?!?/br>顧岸咬了咬下唇,他從小不受寵愛,在外漂泊,最愛他的師傅離他而去,最凄涼的時候他什么都經歷過。但此時心頭涌上的漠然和決絕卻是空前陌生的,他并非受不了尚武帝惡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