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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護衛,雖是武器犀利,也經了幾場戰陣,歷練出一身悍勇之氣。再看看周圍千百貧苦百姓一心依賴地跟著大伙往西北而走,聞蠻胡的消息而色變,人人惶惶驚恐,若不是護衛們打了幾場勝仗,怕是來幾騎蠻兵,這幫人就能嚇得四散奔逃。這幾十個護衛,能做什么?奔赴京城勤王,勤那擅殺忠良,信用jian佞的皇帝?更何況,他如今早已不是仲家的少將軍,他不過是阿弦麾下的一忠奴,他要守護的只有阿弦和親人們,還有身邊這些無所依的百姓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眳柎笕撕舫鲆豢陂L氣,撥馬前行,對郁憤的未來將軍道:“能護住想護的人,已是大善。我們這等破爛溜丟的隊伍,能護住自己就不錯了,皇帝么,自然有他忠心耿耿的將軍們去護駕,更何況……”厲弦神色有些古怪地瞄瞄仲二,咳,有咱家那等彪悍的老丈人,算是皇帝老兒走了狗運,不過,大約,這老皇帝也沒幾日了罷?前世京城被圍了大半月,城內城外一片凄風慘雨。禁衛軍光鮮不頂用,守城將單扈原是開國老將的單喜的三代孫,號稱將門虎子,一慣來頗能忽悠,然則一遇大陣仗便屎招頻出。敵軍初至該封門死守時,他悍然出擊,被揍得千騎覆沒八百,嚇得逃躥回城,死也不敢再開。待敵疲少糧,后勤不濟,幾個部族之間似有矛盾之時,這位單將軍竟然不敢出擊攻敵之不備,死活據城堅守,到得后來八個城門再無一處可突擊之處。當年厲弦在黑獄之中聽那些驚惶的獄卒議論紛紛,大罵這“單忽忽”必是蠻胡安插在我漢人中的內jian,如此盡心盡力為蠻胡鞠躬盡瘁!莫不是要立了大功,去娶個sao胡婆娘當上門女婿?那時他在黑獄中也是怕得要死,聽著那不著調的胡言亂語,只知道要吃人rou的蠻胡們來了,煎熬著數日子等死,想著那蠻胡若是真的殺進京城,他無論如何要先自己了斷,不能一堆好rou喂了這些牲畜。然而,在獄中一日三驚,沒等來胡人殺入京城,卻等來鄭青他們冒死相救,凄然了局。他渾渾噩噩,心中空洞麻木,又被囚回黑獄,忽聽城中歡呼聲海嘯般驚起,卻是蠻胡陣中大亂,各部族突地相互廝殺,而后匆匆散去。在這眾人驚喜萬分,慶賀逃出生天之際,老皇帝久病難支,終于驚嚇又驚喜之下,駕崩升天了。外敵已去,皇位要緊,這一幫龍子皇孫頓時又抖擻精神,鬧得京城烏煙瘴氣。連厲弦這個黑獄住客也隱隱聽得什么:正為皇帝侍病滯留于京的陳留王周政,稱皇帝遺命于他,繼承大統;太子周敬糾結李相、御史臺諸人,怒斥陳留王偽詔惑國,罪該萬死;禁衛軍首領于為,讓他干蠻子能嚇出自己一身尿來,內患一堆亂中,卻能“智珠在握”,左搖右擺,巍然不倒,下定決心誰更有龍相再下注買定。他家那位大義滅親的厲相卻是無聲無息,并未站隊。當時陳留王雖是往日皇寵極甚,卻是名位不正,又無遺詔在手,靠著一幫想要從龍偉業,早早下注的官員們勉力撐著,這才與有名位,又有謹王叔支持的太子斗個旗鼓相當。然而,諸人鬧得雞飛狗跳卻落得一場空。河間王周敦征集三萬大軍,又有邊將劉琦支持,緊趕慢趕,“正好”在蠻胡四散之時,勤王入京,一舉得了驅胡大功。更有甚者,他帶來了一個天大的消息——仲肅仲大將軍并未投敵,而是臥薪嘗膽,潛伏突厥王庭,日前一擊驚天下,刺殺了突厥王阿史那者因,這才使得原本被突厥王強勢集結的幾個部族及仆從部落,相繼大亂,為了爭奪王權紛紛返回蠻地。在周敦聲情并茂的描述之下,仲大將軍是忍辱負重,為國不惜聲名,將計就計,聽從他的計謀潛伏于敵,這才取得了如此彪悍,能留青史的功績。證據何在?且看河間王身旁緊隨的,戴青銅面具,森然如修羅的仲少將軍!仲肅大將軍是否為河間王所派,在兵鋒所指之下,也無半個人敢出來置疑。而后,周敦又命人當眾擒下謹王叔,怒斥其身受皇恩,卻賣國與蠻,為了爭權奪利,連為人的cao守都不要了!鐵證如山,一堆證人證言,甚至還有與蠻胡相通的書信,證實便是這位謹王叔,與蠻胡勾結“私賣”關隘,讓蠻胡悄然潛越,入中原如入無人之境!群情嘩然之下,謹王叔一力支持的太子周敬嫌疑難除,又被戴上了勾結后宮,伐害先帝的大罪,黯然退場被貶為庶人,圈禁京郊。剩下的陳留王,被周敦盯死,無有軍方相助,母妃又卷入謀逆大罪之中,何來翻身的機會?如秋風掃落葉般,陳留王黨羽四散,倉皇另投,周敬本人被投入廷尉獄,與厲弦作了獄友。沒出幾日,便聽得這位昔時煊赫如日的天之驕子,無聲無息地庾斃獄中,一點浪花也未濺起。禁軍首領于為義正辭嚴地表河間王勤王大功,牢牢站到了勝利者的身邊,上半場不聲不響的厲相,此時大義凜然地站出來維護河間王的正統,至此,新帝為誰,再無半點懸念。后來,厲弦琢磨著,那兩位與周敦同場競技卻慘敗的兄弟,只所以一死一圈不同下場,大約也是當年周敦被囂張的陳留王欺負狠了,秋后算老賬的緣故,倒是那位太子爺清高在上,不屑于,也沒怎么找過周敦這小可憐的麻煩。然則,廢太子這名號便是催命符。不過三兩月,據說那位廢太子便郁郁而終,又無一兒半女留下……昔日落魄河間王周敦成了元和帝,在一片廢墟狼藉之上,登基就位。黑獄中昔日厲大公子,則迎回了他此生生命中不可承受的冤孽。***從前生慘痛的回憶中醒過神來,厲弦不太愿意搭理身邊的夯貨,冷哼一聲,徑自喝令:“……走咧!”這聲西北腔一出口,厲大人一愕,也有些惱羞。他就有個毛病,和哪個腔調的人待久了,便容易語調拐彎,當年鐘大仙那稀奇古怪的調子,搞得他口音不雅,如今和馬匪們混久了,更是連下里巴人的走夫之調都唱上了。沿著官道又走了十來里路,厲弦便按著地圖所指,命眾人斜向西南行進,走不過四五里路便見到了廖老六他所說的大湖。艷陽之下,波光粼粼,湖邊水中水草蘆葦豐茂,沿岸卻是一圈嶙峋石灘,一眼望不到邊。極目之處,石縫間才有了些瘠薄的泥土,長出點細長的雜草,有氣無力,迎風瑟瑟,再遠些石山禿巖,難得幾根歪脖子樹長在上頭,也是奇形怪狀。“這等好水卻無好土,怨不得周遭沒人居住了。這石灘地,種不得莊稼,怕是草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