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低頭看著試卷。

“……這道題挺難的，可是你答得不錯，最后的時候粗心犯了點小錯誤，可惜?！?/br>
李璧輕聲道：“不小心?！?/br>
“這道題也是，這么難你都會做，結尾又粗心了。你粗心錯誤也不少啊?！?/br>
“嗯……”

“粗心不是理解上的問題，我覺得你理解上有點小問題的是這道?！?/br>
方沐的手指落在一道選擇題上。

李璧低頭看著：“嗯?！?/br>
“嗯，其實很簡單，這么說吧……”方沐用筆在本子上畫著，“力是無所不在的，可是你在畫結構圖的時候，不用去管它的起點，重點是方向和大小……”

李璧看著幾個選項：“……所以答案是C?！?/br>
方沐挑眉：“對?！?/br>
“嗯，明白了?！?/br>
李璧見他沒說話，一抬頭，方沐正用帶點欣賞的目光看著他，低了頭說：“教那章的時候我一個星期沒上課?！?/br>
“嗯?！狈姐灏涯抗馐掌饋?，筆尖又挪向下一道，“這道題也有點小問題，但是問題不大，是這樣……”

（五）

“喂？您好?！?/br>
晚上十點半，方沐從正在復習著的書中抬頭，接下一個電話。

電話是李璧的mama打來的，她人正在外地，卻已經跟李璧聯絡過了：“謝謝方老師，李璧說他今天學得不錯，很喜歡你的授課?！?/br>
是么，很喜歡么。

mama又遲疑著說：“之前也給他請過兩個老師，李璧上了一節課就不想再繼續。這樣就跟您定下來啦，請您費心?！?/br>
方沐心想你是我雇主還對我這么客氣，趕緊說：“阿姨放心，您叫我方沐好了?！?/br>
“我這個月底回家，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通電話?！痹捓锩嬗行┲е嵛岬?，“他算是個比較感情用事的孩子，對人沒有好感的話會不聽話，而且現在正在叛逆期，所以找老師也不太容易?！?/br>
方沐明白過來了：“您放心，沒有特殊情況我不會半途而廢。我覺得李璧提高成績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當然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他學習上的事您不用cao心了，有事我會跟您匯報?！?/br>
“我明白，我們的要求也不是太高，就是數學實在是個問題，從初中到現在我們都擔心。打也打過了，教訓也教訓過了，就是沒有起色?！?/br>
“好的，我知道?！?/br>
“等會兒把您的銀行賬戶發給我，每個月底我給您打錢進去?！?/br>
“行?！?/br>
方沐把手機放下了。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李璧的臉。長得挺英俊的一個孩子，個頭又高，外型是真的很不錯。如果學習成績再提高上去，那將來應該有很好的前途吧。

待遇這么好，會輕易放棄也是奇怪了。人家高薪聘請也不過是要自己盡心盡力，讓孩子有個好點的未來，自己多在李璧身上花點心思也就是了。

（六）

第二節課的時候方沐給他帶了一些習題。習題都是自己高考時精選出來的，他作為一個合格的書呆子，筆記、資料一向美觀精致，整理得非常全面。

這堂課重點補習了英文和化學。時間過得很快，李璧似乎有話想說，課程快結束的時候才問道：“你為什么不給我補數學？”

方沐笑了笑：“有興趣讓我給你補嗎？”

“誰都知道我媽是讓你來給我補數學的?！?/br>
“嗯，那也得你愿意。你愿意我就補，不然我就不補?！?/br>
李璧不說話了。

方沐背上書包：“數學說有用很有用，說沒用很沒用，全憑你將來想做什么。反正我就在這里，你想學的時候我才教，強扭的瓜不甜呀，是不是？”

李璧笑了笑：“是?！庇值溃骸皼]見過你這種的老師?！?/br>
方沐笑著站起來，一邊下樓一邊說：“你說你吧，人也長得精神帥氣，腦子也聰明，要是成績上去了該有多好?！?/br>
李璧跟著他下樓：“我現在一米八二?！?/br>
方沐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么高？”

比自己還高五公分。

“我都不算高的，我有同學一米八五?！?/br>
……你都不算高的，我算什么？

“老師也挺高的?！崩铊悼粗念^頂。

方沐干笑著：“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我走了?！?/br>
看著我頭頂說我高，知道過分怎么寫么……你現在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你還能繼續長，我的個頭已經到了頂了？

（七）

一進門，李璧一身臭汗出現在他面前：“你先上去，我剛健完身要洗澡?！?/br>
稱呼從“老師”變成了“你”，方沐覺得這是自己最近有些縱容的問題。

他點頭說：“……別讓我等太久?！?/br>
李璧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嗯?！?/br>
方沐也覺得這話有點別扭，卻也沒多想。幾個星期教下來，李璧在他的心里面就是個孩子，可是他最近頗有些感觸，隱約明白李璧學習上的問題了。

李璧是個正處在一個尋找自我、建立世界觀的階段。這個時期非常敏感，一不小心做錯了什么，就會有極大的影響。

他比李璧大五歲，在這種年齡段，五歲就是一個不小的代溝。

沒過多久，李璧擦著頭從樓下上來，放下兩杯清水。

他扭動著脖子：“我的脖子扭了?！?/br>
方沐隨口道：“怎么扭的？”

“剛才在健身房待了三個小時，不小心拉的。我現在可以用一百公斤的重物練腿了?！?/br>
“……是么？好厲害?！狈姐褰∩矸咳ヒ矝]去過，一百公斤是什么強度完全不懂，只能敷衍，“一般人做不到吧?！?/br>
“你健身么？”

“沒有?！?/br>
“下課要不要跟我去？”李璧問，“我們小區里有，能帶一個朋友過去?！?/br>
“改次吧。我晚上有事?！狈姐灏压P記本和習題拿出來，看著正在喝水的李璧，“這個星期有沒有題不會做？”

李璧把練習本取出來：“有一道。我花了好長時間解這道，解不開?！?/br>
“老師還沒講解么？”

“沒?！崩铊档椭^只是看題。

方沐不吭聲了。李璧的mama跟他委婉地提起過，數學老師跟他有些不對盤，他第一次小考分數是個位數，老師在全部學生面前說：“李璧，你不想學就回家吧，這么個小考都8分，我沒教過你這么差的學生?！?/br>
所以說題目老師不一定沒講，是他根本聽不進去。

方沐看了看題，說：“其實我覺得你能做。你真想讓我跟你說答案？”

李璧笑了笑：“給我個提示?！?/br>
“這題需要兩條輔助線，你第一條已經畫對了?！?/br>
李璧皺著眉，咬住鉛筆頭半天：“這里？”

方沐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