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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淵同他一起回府后換了身衣服就匆匆坐馬車赴宴去了。傍晚時點心吃得太多,晚膳時果然胃里鼓脹難受,面對滿桌美食卻吃不下去的感覺著實焦心。恰好許婧鸞纏著追問,應周便索性放下筷子,將今日所聞所見向她說道了一遍,從玲瓏心,到碧落,還有孟家的小女孩兒,以及那兩盒桂花糕。許婧鸞捧著飯碗聽得津津有味,最后評論道:“我哥就是這樣一個人,雖然看著挺冷,但其實是個好人?!?/br>應周心下認同,當即點了點頭。許婧鸞又問:“既然知道是懷了孕的母妖怪所為,總不能放任她繼續作亂。接下來要如何找,你可有頭緒?”應周道:“我確實有個想法,但還不知行不行得通,需得等明日去試試?!?/br>.另一頭,劉府。席間觥籌交錯,許博淵與太子許璃對飲了一杯,上好的白玉腴,只一口便滿齒留香。劉老兩朝首輔,在朝中地位超然,皇帝雖不至于親自參加他的壽宴,但也派了太子作為代表前來賀壽,并賞賜了金銀珠寶無數。“你我兄弟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同桌共飲了,”許璃親自為許博淵倒滿了酒,“宮宴里總歸是坐得遠了些,不如這樣親近自在,來,孤再敬堂哥一杯?!?/br>青玉酒杯中澄澈透亮的瓊漿蕩漾出沁人心脾的香氣,許博淵仰著脖子一飲而盡,杯盞倒扣,半滴不剩。“好!”許璃贊道,“堂哥果然好酒量!再來!”許璃抬手便要倒酒,許博淵手背抵住酒壺制止了他,平靜道:“殿下還是少喝一些罷,貪杯傷身?!?/br>“不過幾杯而已,還能叫孤醉死不成?”許璃笑道,“堂哥這就是不給孤面子了?!?/br>許博淵只能松開手,任由許璃在他杯中注滿了,兩人舉杯,許璃道:“這一杯就算是祝賀阿鸞大難不死罷!”許博淵端著杯子的手一頓,許璃似是沒有察覺到般,笑著飲了滿杯,“孤喝完了,堂哥?”“殿下海量,”許博淵道,“臣自愧不如?!?/br>許璃看著他仰頭清杯,似笑非笑,像是有些醉了,“朝中誰人不知世子殿下千杯不醉,堂哥這是在諷刺孤啊——”“臣不敢,殿下恕罪?!?/br>“恕罪,孤自然要恕堂哥的罪,”許璃又喝了一杯,支著頭,眼角發紅,酒氣從周身揮發出來,將他整個人蒸得像一只燙熟了的蝦米,“孤怎么會治堂哥的罪呢?”許博淵不動聲色接過許璃手中酒壺,“殿下醉了,臣送殿下回宮?!?/br>“回宮?不,不回宮,堂哥不如送孤回昱王府罷!”許璃一挑眉頭,“金屋藏嬌了這么幾天,也該玩夠了,讓弟弟也過過癮如何?”“……臣不懂殿下在說什么?!?/br>“堂哥與孤裝什么傻呢,”許璃忽而湊近許博淵耳邊,曖昧輕笑,“那個小美人……叫應周的,堂哥以為弟弟不知道?這幾日一直住在你府上,今日還同你一起去了大理寺,真真是形影不離,叫弟弟羨慕得緊,堂哥怕是夜夜春宵帳暖罷……”“……”許博淵揉了揉突突跳動的額角,一時無言。那日許璃來探望許婧鸞,他存了一分試探應周的心思,因而未叫應周及時避開,沒想到只是匆匆一面,竟然就讓許璃惦記至此。許璃見許博淵不語,還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不由光火諷刺道:“孤就說區區一個妓子,緣何在孤面前故作清高,原來是攀上了堂哥的床……戴相日日在父皇面前夸贊堂哥潔身自好,克己復禮,若知道了此事,嘖嘖,不知該多寒他老人家的心?!?/br>許博淵終于知道他這火氣是從何而來了。太子荒yin驕奢,左相戴崢一派時常上書勸誡,畢竟皇帝就這么一個兒子,東宮地位穩固,不動如山,終有一天要挑起社稷重擔。然而許璃肆意慣了,加上生來沒有對手,如何愿意收斂?每每收了戴相字字泣血的折子,總要發上一通脾氣。宗室之中唯有許博淵與許璃輩分相當年齡相仿,難免成為大臣們口中的比較對象。——許璃今日大概又收到了折子罷。要解釋嗎?許博淵靠坐扶手椅上,目光掠過大廳一周。許氏皇族人丁向來凋零,宗室之中前來賀壽的除了他與許璃皆是遠支,遠遠坐在另一張桌子上。他們這一桌因為坐了許璃,單獨辟開,與其它桌之間離得尚有幾步距離,倒是不用擔心別人聽見。“臣和他不是……”許博淵頓住,改口道:“應周已從琊晏閣脫身,臣不過顧念他對阿鸞的恩情收留他幾日罷了,并非殿下以為的那種關系?!?/br>“呵……”許璃意味深長,“贖了身又如何?做了婊|子再立個牌坊,難道就不是婊|子了嗎?”許博淵蹙了蹙眉心,“殿下慎言?!?/br>“堂哥又何必惺惺作態,”許璃搖頭晃腦,大概是因為醉酒頭暈,聲音有些飄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癡癡笑了起來,“堂哥啊,這男人的滋味如何?是不是銷魂得緊?”許博淵半闔著眼,擋住了幾乎就要溢出眼底的諷刺,“殿下醉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罷?!?/br>“孤沒醉!”許璃忽得拔高了聲量,引得其他人側目過來,但很快他又放低聲音哀求道:“好堂哥,就一天,就借我一天好不好?孤拿父皇去年賞的那張金玉玄鐵弓與你換,好不好?”許博淵的耐心終于到了盡頭,斜睨他半晌,冷冷吐出兩個字來:——不好。第20章第二十章馬車噠噠前行,許博淵靠在軟枕上捏了捏眉心,很累。其實他遠非千杯不醉,只是酒量較尋常人稍微好了一些,且喝醉后也會在潛意識中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與理智,所以即使喝醉了別人也看不出來而已。他想起自己與許璃的對話,覺得自己八成也是醉了,否則怎么會說出如同稚子吵架般的話來,最后那句“不好”,簡直幼稚地莫名其妙。他分明有無數種回答許璃的辦法,可以更巧妙,更婉轉,更平和地拒絕許璃,偏偏那一刻腦子里的所有想法就和盆拌漿糊般粘成一團,唯一能夠脫口而出的就只剩那兩個字,好像不是這兩個字,就無法表達他煩躁厭惡的心情。——盡管那兩個字幼稚到他甚至不愿回想,但不得不承認,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其實是身心舒暢的,有種我早該如此了的痛快。車夫是王府里的老人,趕了十幾年的車,十分平穩,然喝過酒后身體變得分外敏感,一點微妙的搖晃都被無限放大,平日聞起來清新舒適的熏香味混雜著周身酒氣飄入口鼻,攪得胃中翻江倒海,許博淵終于忍不住喊道:“停車?!?/br>車夫立刻勒馬,許博淵掀簾而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