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不想回想那段時光，開始轉移話題：“那件事后，你后來被親戚帶到了哪兒？”

周秦指的那件事是小學五年級時目睹的一場火災，年幼的自己親眼看著方麗媛的父母被大火活活燒死，而方麗媛因為和周秦躲在水缸里而幸運地活了下來。

那年的大火發得莫名其妙，年幼的周秦冒險溜進方麗媛家將方麗媛拉進水缸，卻眼睜睜看著方家父母被火燒死。

“到了大城市念書，在大學的時候遇到了我老公，我們一畢業就結婚了”

“嗯，挺好的”周秦點點頭，嘴巴張了一下又閉上了。

“都過去了，而且人也死了，沒什么好介懷的?！弊⒁獾街芮赜杂种?，方麗媛面色無異說道。

“嗯，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必難過，好好活下去才對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靈?！敝芮剡@幾年見慣了生死，安慰人的語氣平淡而機械。

這樣平淡的語氣似乎惹怒了方麗媛，她猛地轉過身，睜著大眼睛怒視周秦道：“是是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呃，你——”周秦明顯被暴怒的方麗媛嚇到，一時無語。

“你知不知道那場大火是怎么發生的？”方麗媛問。

“不是灶臺的火引起的么？”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事后聽村里的大人說，那場燒死方麗媛父母的大火是灶爐里的火星迸到柴堆引起的。周秦了解方麗媛自小失去親人的痛苦，可是人已往去，再耿耿于懷只會苦了自己。周秦慢慢靠近急促喘著氣的方麗媛旁邊，順著她的背安慰道：“你也說了人都死了，就別再介懷了，好好活下去，好么？”

方麗媛卻再一次被激怒了，雖然周秦實在不清楚原因，可她確實因周秦的話而爆發：“我說的不是我父母的死，是歐陽凌的死！”

“歐陽凌？怎么會……”

“你不記得他了么？那個總是不肯說話的男孩，被我們起了綽號叫小啞巴的歐陽凌，那個總是跟在你身后的小啞巴！”

“小啞巴……”

直到說起小啞巴，周秦才想起那個人。

當年他們班確實有個怪異的男孩，因為總是不愿和別人來往，也不肯說話而被人取了個外號叫‘小啞巴’。這個外號實在伴隨了小啞巴太久，以至于周秦都忘了小啞巴的大名了。

記憶中，那個總是低著頭跟著自己的小啞巴，周秦甚至記不清他的樣子了，只記得他們家似乎很有錢，他父母無暇照料幼小的小啞巴，就把他送到了鄉下由爺爺奶奶照顧一段時間。

小啞巴后來被父母帶走了，在那場大火后……

難怪解剖室里的男尸如此眼熟，難怪‘歐陽凌’的名字那么熟悉……

那個沉默軟弱的小啞巴。

周秦無法把他和連日來糾纏自己的男人聯系到一起。

☆、冥界

明明才說不再介懷，轉眼又因自己的話而炸毛，周秦搞不懂方麗媛的情緒變化原因。

方麗媛是怎么知道歐陽凌死了的？

為什么談及死去的歐陽凌，方麗媛一臉報復的快感？

難道歐陽凌與那場大火有關？

“你后來見過他？”周秦復雜的神情讓方麗媛不解，對歐陽凌的死最無動于衷的人，應該就是周秦。

“沒，沒有，他……”周秦急忙否認，他要怎么解釋自己不但見到了歐陽凌，還是死了的歐陽凌？

“他死了，就在前不久?！狈禁愭碌f道。

“嗯，你怎么知道的？”周秦問道，他當然知道歐陽凌死了，他還解剖過他的尸體呢。

周秦平淡的反應倒在方麗媛的意料之中，畢竟當年周秦對那個跟屁蟲雖不罵不趕，卻也很少理會。方麗媛調整了下情緒，似乎不愿意再說下去，對周秦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回病房了”

“麗媛，你剛才說那場大火和歐陽凌有關？”周秦想起方麗媛方才的話，急忙叫住已經走出數米的方麗媛。

方麗媛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低聲說道：“你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查吧”

“你知道什么？為什么不直說？”

方麗媛往某個方向望了一眼，背對著周秦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方麗媛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周秦在原地莫名其妙，明明是方麗媛先提起的歐陽凌，糾結的卻是自己。

方麗媛幾天后就出院了，壯漢兩手緊緊抓著周秦的手，搖了又搖。

將他們送出醫院，周秦欲言又止、神情凝重。

方麗媛遲疑了一會兒，打發走自己的老公，忽然上前抓住周秦的手臂說：“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敢確定小啞巴就是當年放火燒死我父母的人”

……

周秦半天反應不過來：“……你有證據嗎？”

似乎預料到周秦不會相信自己的話，方麗媛無奈道：“我沒有證據”

“回去好好休息”周秦說完轉身回醫院。

周秦冷淡的反應讓方麗媛急了，在身后朝周秦喊道：“你為什么不相信我？”

周秦頓住腳步，回頭問道：“我相信你，麗媛，可是你爸媽和歐陽凌都已經死了，我們再去追究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

方麗媛最終什么也沒說。

周秦不再說什么，徑直回了醫院。

周秦去找了高林景，商量收鬼的事。

聽說，世上最厲害的鬼是無惡不作的惡鬼，但是憑那幾次的接觸，周秦發現那個男人雖然暴戾，卻沒真正害過自己，那就不是個厲鬼了吧？

“那個人生前做過什么壞事嗎？”周秦問道。

高林景思忖了一會兒，道：“可能……有吧”

“什么？”

“害死了自己”

“……”

周秦一時無語：這人平時挺正經，怎么說這么囧的話？

高林景白凈的臉上一派嚴肅，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周秦環顧四周，沒有那男人的鬼影。對高林景道：“明天照我說的做就行”

高林景點點頭，問道：“這樣沒問題嗎？”

周秦納悶了：“你在擔心什么？”

周秦最壞的打算也就是鬼差收鬼不成功，自己最多繼續被那鬼纏著罷了，反正這么多年也不差他一個。

高林景沒回答，只道：“沒事”

第二夜就是高林景和周秦的輪值。下班時間一到，周秦就收拾好東西，和高林景使了個眼色才離開。

回到家，周秦像小偷似的偷偷摸摸進了門，在屋里弓著腰頂著雙陰陽眼四處掃描，從客廳掃到臥室再到浴室，確認屋里沒有那個鬼后才舒了口氣。

“你干什么呢？掃雷嗎？帶我玩玩嘛”

“哎，我去！”

周秦正脫衣服要洗澡，冷不丁冒出個聲音，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把推到膝蓋的褲子又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