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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現這渠不過一米高,但渠是干的,焦枯的黃土成塊成塊地滑落,腳一滑就跌到溝底,小孩踩在他肚子上,陳燦吃痛,忍不住叫出聲來。羅大爺聞聲跑來,就看到陳燦救了他孫子這幕。這羅大爺竟是產業園的守門人。毛孩是個傻子,笑嘻嘻地踩著陳燦的肚子爬上坎,羅大爺和村支書趕緊跑上前,把陳燦從渠里拉起來。陳燦長得好看,這一摔被樹杈石頭刮花了臉,頭發和衣服上也沾了泥。羅大爺過意不去,說要請陳燦到屋里坐,把臉擦擦。村支書領著陳燦和沈順清往羅大爺家里走,羅大爺回園區喊人帶班,又匆匆趕來。沿路滿目瘡痍,有幾只死雀被風干,土壤裂口深得能埋得下樹杈,羅大爺抱著孩子小聲哄著,孩子還一路叫著‘臭水溝黑丘丘’。“又發病了啊?!贝逯f。“是啊,”羅大爺摸摸小孩腦袋,“不讓人省心?!?/br>這話聽來心酸,倒與這荒蕪相稱,陳燦問道:“這孩子?”“我孫兒,叫虎子,小時候撞壞腦袋,鄉下醫療差,治不好就這樣了?!绷_大爺說。沈順清看這蔓草荒煙也不是一句簡單的醫療差能形容,就問:“這田怎么都荒了?”羅大爺拍著虎子的背沒接腔,村書記扔了煙頭,才說:“鄉下勞動力少,有人出去打工,有人到去園區里上班了,地沒人管就這樣了?!?/br>羅大爺家里產業園不遠,幾分鐘就到,家里陳設簡單,羅大爺對著門鎖嘆氣:“又被這娃兒弄壞了?!闭f完,讓村支書幫忙看著孩子,到后院去給陳燦打熱水。虎子坐在凳子上,聚精會神地摳著凳子上一塊未脫落的漆,不時用力拍打著凳子腿,嘴里嘀嘀咕咕。村支書彎著腰道歉,又說:“咱村確實沒啥好采訪的,您要采訪就和景總打聲招呼,讓景總帶著您進去,咱們做不了主?!?/br>沈順清問:“村里有沒有聽說,十四年前義華化工廠死了個女員工的事?”村支書晃腦袋:“哦,這事兒,有印象。說是開工那天死的嘛,不過我們聽到消息已經是好幾天后了,后來上頭也不讓談這事,說是開工就死人不吉利?!?/br>“你們聽到的消息是?”“不就是說在家里開煤氣悶死了嘛。上頭不讓談這事。祁總,就那個祁云,為此還和景總吵過?!?/br>“吵什么?”“吵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倆經常吵,”村支書說著,突然見沈順清和陳燦都盯著他看,一拍大腿,“哎呀,我跟你們這些外人說這干嘛,還是記者呢,萬一把我寫的兜出去,我看我這村官也做不成了,不說了快走吧?!?/br>羅大爺剛走進屋聽到這句也是一愣,端著水盆僵在原地,倒是陳燦大方接過水盆洗了臉,擦著身上的泥,問他:“祁云不是出國了嗎?和景總不合有關?”羅大爺干笑,搖頭說‘不清楚’,村支書見狀,擺手道:“走吧走吧,該回園子了,這還沒下班呢?!?/br>鄉下人言行直爽,就差沒往外趕人,沈順清只好作罷,一群人又走回產業園。村支書一路盯著他們上車,還硬往沈順清兜里塞了包中華。車輪在干枯的露面揚起沙,陳燦扭頭看向后窗:“這就走了?”沈順清從后視鏡看去,村支書遠遠地站著,像送行的親人,宏偉氣派的產業園坐落他身后,又顯得他像守城的衛士。繞過兩道彎口,人影才看不見了。羅大爺回到產業園,他的活兒就是看門,園子里的員工都是村民,相互熟得很也不用防著,中午村民們回家吃飯,他把大門一關,回家照顧虎子。只是家門口意外站著兩個人。羅大爺吃驚:“你們……”沈順清嘿嘿一笑。他和陳燦并沒有回林城,而是把車開得遠了停在廢棄的田頭,穿過農田步行過來,繞過產業園直接走到了羅大爺家門口。“進來坐吧?!绷_大爺開門,虎子跑出來撞在沈順清腿上,大爺又把他拉開。“這娃兒腦殼壞了,爹媽也不在了,平時就只能鎖在屋里?!绷_大爺朝廚房走去,“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br>“就問問產業園開工那天……”“開工當天沒啥事,就是個熱鬧,”羅大爺說,“不過開工后倒有點說頭,這產業園本來是祁董給他兒子祁云發展的,結果這個祁云沒干幾天就出國了,后來才是景總接的班,這事兒村里聊了蠻久的?!?/br>沈順清清楚這事,趙博文有說過,祁云不是個經商的料,一心向往藝術,擱下家族生意跑了。“這里面還有名堂?”沈順清問。“談不上名堂,就是祁云和景總不和。我覺得告訴你也沒啥,全村都知道這事,義華的老員工們也知道,稍一打聽就打聽出來了?!绷_大爺撿了幾根柴火,打算生火做飯:“好幾次聽見兩人在爭吵,吵著吵著祁云就出國了,這村里消息閉塞,也不知道回來沒?!?/br>沈順清想起這次祁陽車禍,祁家一團亂也沒聽到祁云的消息,雖說富貴人家是非多,可兒子命懸一線,做父親的也沒回來確實奇怪。“他們為什么爭吵?”陳燦問。“不知道,聽起來像是工作上的事,咱們也聽不懂?!彼c燃爐子,“哦,說起來,開工那天也吵過,好像是下面的人在請示什么,祁云就吼,產業園的事問景青禾別來找我,當時好多人聽到了,祁敬義還走過來把兒子訓了一頓?!?/br>“訓了一頓?”“是啊,說義華是祁家的生意,不是景家的,你不負責誰負責,說得祁云頭都抬不起來?!?/br>沈順清和陳燦對視一眼,這番詞嚴厲色,可以想象當時戰戰兢兢的場面。“那景青禾當時什么表示?”沈順清問。爐子里的火燒得劈啪響,羅大爺端了鍋往上擱:“他表示啥啊,他又不在?!?/br>----------------藍色的火焰沿著鍋底往外竄,沈順清心猛地一沉:“景青禾不在?”“當然不在,不然臉往哪兒擱。這是儀式開始前的事,景總是后來趕來的,儀式都開始一半了?!绷_大爺說。陳燦趁機遞來采訪本,上面有曲霆和景青禾會面的聊天記錄,沈順清翻了翻,確實沒提到景青禾后來趕到的事。他掏出手機往外走,羅大爺見氣氛變得緊張,忙問,你們這是在采訪啥,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放心,不是采訪,就問問情況?!标悹N寬慰道,又朝沈順清看去。羅大爺憂心忡忡,提著一捆白菜半天沒撒手,虎子跑過來嘟囔著餓?;⒆与m然呆,但對陳燦親切,抱著他的腿傻乎乎地笑,羅大爺見小孩玩得開心就沒繼續往下問。“您這孫子……”陳燦摸摸虎子的腦袋。“他爸媽去城里打工,幾年前城里失了火燒死十幾個人,這娃兒爸媽就在里面?!绷_大爺說:“后來有一年虎子貪玩掉到河里,救起來后燒了好幾天,就變成這樣了?!?/br>陳燦聽著難受,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