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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人。是啊是啊,白家娃兒命好。聽說200多萬呢。嘖嘖,發了。他在一戶房屋前停下,大聲的喊,白語舟在嗎?有病懨懨的婦人來開門,看見他后如見鬼一般,門哐當一聲關住了。哈?如果他還有心情說笑,多半擺出一副‘excuseme?’的表情,可他太累了,下飛機后就是馬不停蹄的轉車,一路顛簸得頭暈胃絞,此時他已經無法站穩,癱軟地在門口坐了下來。從小到大還沒這么苦過呢……他意識模糊地想。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拍醒他的大概是同村的婦女,他迷迷糊糊地說找白語舟。婦女臉色立馬變了,和之前那些路人一樣,嫌棄地走開:“白家的大娃兒不在嘍,開車撞了人,自己命也賠進去嘍?!边€盯著他一身價格不菲的衣服看,“認識你們這些城里人真好,娃兒死了還能賺一筆?!?/br>簡知行覺得腦子像被巨石砸中。自兩人書信相識以來,雖從未見面,但他卻像親歷了白語舟成長的每一個步,十五年來白語舟講著自己的所有事,說要念高中要輟學要打工要學英語……印象中白語舟不會開車,他甚至認為如果白語舟學會開車,一定會跟他說的。簡知行跳起,大力拍著門,嘶喊著:“阿姨!我是簡知行,我來看白語舟!你有聽說過我嗎?白語舟有沒有跟您提起過?我叫簡知行!”門呲呀一身打開了,婦人不可思議地盯著他,許久,卻是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婦人自稱是白語舟的母親,面形消瘦、顴骨高凸、嘴唇因長期干燥裂出了口子。她拉著簡知行的手,說,舟兒可崇拜你了,說有個B市的哥哥,有文化會讀書??蓍碌氖种篙p撫過他手背,激起一陣寒意。“雖然不曾見過,但我們一家都很感激你,舟兒小時候就愛講你的事。你的信舟兒都有好好保留著,你給舟兒寄的書,我們也收到了?!?/br>婦人蹣跚著從衣柜里取出一個老舊的鞋盒,里面是滿滿當當的信,盒子里還放著兩顆樟腦丸,漫著一股怪異的味道。“舟兒是個好娃兒,從小學習成績好又懂事,說要養家不去高考,他爹把他打個半死,結果這娃兒硬是在他爹門外跪了一夜,第二天就去城里打工了?!?/br>說完,她猛地跪在地上——“舟兒是個好孩子,所以……對別人我們不敢說,可你……你陪著舟兒長大,我們不想騙你?!?/br>“舟兒他沒有撞人,他沒有撞人??!”白語舟的父母是在兒子死后才得知的消息,醫院除了冰冷的尸體和穿白大褂的醫護,還有一群西裝男,為首的男人自稱是祁家的律師。林城只有一個叫得出名的祁家。白家父母嚇得發抖,以為兒子惹上什么惹不起的人,可律師笑臉迎人,不停地夸白語舟人中龍鳳,天妒英才。律師講話極有技巧,三五下就把重點說清了。兩天前,林城發生一起車禍,一輛法拉利超速行駛撞上過路老人,老人當場死亡,車身側翻撞向附近山體,司機昏迷不醒,副駕失血過多死亡。司機是祁家獨孫祁陽,而當時坐在副駕上的正是白語舟。車禍并不復雜,可牽扯到祁家就變了味。律師一個勁兒地說,祁少爺和白先生是好朋友,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小少爺的錯,您老有什么要求盡管提,白先生的后事我們一定處理好,他的家人我們也一并照顧。他們把老人安頓在城里最好的賓館輪番照顧,細致的處理后事,該跑腿的、該交錢的讓老人抄一份心。白家父母心善,看到祁家賠禮道歉又照顧兩個初次進城的老人,還一個勁兒的勸“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到后來心態已經緩和了許多,直到白語舟入土為安,律師拿出一份調解書。“現在想起來,他們都是有預謀的呀!”白母跪在簡知行面前:“他們讓我們承認車是我兒開的,人是我兒撞的,那個祁家子只是坐在副駕,是無辜的?!?/br>“我們不認,他們就派律師輪番做工作,還找人勸我們不要鬧,可是我兒……我兒……”婦人哭的聲嘶力竭,似乎要讓老天爺聽到這滿腹怨氣,那些嘶吼仿佛從暗無天日的深井中噴出,奔涌到簡知行面前,撕心裂肺。后來,是祁家老董事祁敬義親自出面,扶著白家婦人到祁陽病房外。“我孫兒現在昏迷不醒,他罪有應得我知道,我也只想他醒后免了這牢獄之災,若是他沒能醒來那便是天意,我也不與天爭了……您失去了一個兒子,我也處在失去孫子的邊緣,咱兩家都要往前看……”白家兩老從沒見過這般模樣的富人,步履緩慢、聲音沙啞、樸素得和尋常百姓無異,即使頭發梳得沒有一絲凌亂,還是遮不住滿臉的滄桑。祁敬義握著白母的手說,您家小兒子的學費、生活費我來承擔,以后可以進義華工作,若想找其他工作,祁家也盡力而為。祁家承諾賠償200萬,按照律師的說法這起車禍屬于意外,白家只能獲賠60多萬。200萬足以保障白家一家、包括還活著的白弟弟今后的生活。當白父顫抖著接過遞來的調解書時,婦人兩眼一花,暈了過去。事情就這樣黑白顛倒——12月21日,祁家少爺與白語舟同車行駛到省道,白語舟提議想試豪車,祁家少爺將車交給白語舟,白語舟因超速撞到路人致其死亡,并導致車身側翻,司機身亡,同車祁陽送往醫院救治。白家簽了字,再多委屈也能往肚里吞。村里非議四起,說白家兒子命值錢賺了200萬,白家不敢言,成天大門緊閉。婦人后面還說了什么,簡知行記不清了,耳邊只有她喃喃的聲音“舟兒是個好孩子,是爹媽無能為力……”離開白家時,簡知行已經累得拖不動腿,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堵在心里,他想離開這個地方,想當自己沒聽過這個故事。他無法去判斷誰對誰錯,簡、祁家境相當,他甚至能為祁家想到更多理由,如事情曝光后引發的名譽受損、對手趁虛而入……不管怎么看,祁家都會保全祁陽,簡知行毫不懷疑,如果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那慈眉善目的父親也會這樣做。白家呢?白家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但日子還要繼續,還有人要活。祁家選擇用錢保全獨孫,白家放棄真相換活著的人吃飽穿暖。棄車保帥,自古有之。白語舟的母親紅著眼對他說,舟兒從小就盼著你的信,小時候就坐在門口等郵遞員……她說,咋們家從沒收到過信,多虧了你讓舟兒知道外面是什么樣……簡知行突然想起小時候,他歪歪扭扭的在紙上寫,B市有天安門、有飛機,他寫‘我比你大,所以是哥哥’。于是,白語舟喊了他十多年‘簡哥’,他從沒想過是什么讓白語舟堅持了十多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