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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大概十七八歲的男孩瑟縮在角落里。他極瘦,眼窩病態地凹陷下去,雙腿麥稈似的并在胸前。他的脖子上,拴著一根鐵鏈。鐵鏈的另一端,被釘在墻上。稍稍湊近一點,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臭。“非法囚禁,”何盛蹲下,看著雙目圓睜的張豐:“你知道判幾年么?”張豐嘴被堵著,說不出話。“不用廢話了,”于朗說:“報警吧?!?/br>張豐忽然拼命扭動起來,像只半熟的大蝦,做著最后的掙扎。何盛把他嘴里的布拽出來。“不要報警,”張豐聲音顫抖著:“我說,我都說?!?/br>何盛:“這是誰?”“……我兒子?!?/br>“新鮮,”何盛朝小格子里看了一眼:“誰家這么對自己兒子的?”“他吸.毒,”張豐停頓幾秒,眼中忽然流下兩行淚:“我有什么辦法!他吸.毒!家都被他掏干了!我沒別的辦法了!”江天曉嚇了一跳,不**向被鎖著的男孩兒,他那么瘦——那深深的眼眶,確實有些異樣的病態感。“你可以送他去戒毒所?!庇诶收f。“戒不掉??!”張豐嘶吼道:“進去過兩次了!出來不到一個月就吸上了!”“所以你就這么折磨他?”何盛冷冷地說:“你這樣對他,比他吸毒,又好到哪兒去了?”張豐不說話了,頭伏在地上流淚。“張承從工地偷東西賺的錢,是不是給你了?”于朗問。張豐哆嗦著,不說話。“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張承盜竊了,”于朗慢慢地說:“你不說也無所謂,我們總能查出來——不過,張承已經不在了,你確定要讓他背個死后的罵名?”“給我了!”張豐猛地抬起頭,啞聲說:“是……他賺的錢,給了我一些?!?/br>“你用這錢干什么?”“……他,”張豐朝自己的兒子看了一眼:“他要錢去買白.粉……我把他關起來之后,他腦子就不太清楚,我要給他買藥……”于朗繼續問道:“張承是怎么殺劉小盼的?”“他沒殺?。?!”張豐陡然間激動起來:“他沒殺人!我倒想他殺人!他殺了人他自己就不會死了!”“所以……”于朗頓了頓:“張承原本是想殺劉小盼的,因為他怕劉小盼金盆洗手了,把他賣出去——但最后沒殺成,是不是?”“……”“是不是?”“是,”張豐喃喃道:“老鼠藥是我幫他買的,他還沒來得及回來取,就……沒了?!?/br>“所以繞了這一圈兒又回來了?”何盛翹著二郎腿癱在椅子上:“我靠……”江天曉也有點挫敗,他們費那么大力氣,結果只是印證了最初的推測:張承不是兇手。“換個思路,”于朗微微皺眉:“既然不是張承……那個邱國煒怎么樣了?”“他,”何盛坐起來:“被家里人接到南寧治病了?!?/br>于朗點頭:“去南寧吧,江天曉去買動車票,越快越好?!?/br>江天曉:“……”“怎么了?”“我……”江天曉磕磕巴巴地開口:“沒錢了……”于朗“哦”了一聲,掏出手機:“之前還打算給你轉錢的,是我忘了——轉你支付寶上了?!?/br>江天曉低低地應了一聲。太沒面子了這事兒。簡直像,故意管于朗要錢一樣。可我是真沒錢啊……買好動車票,各自收拾行李。韓滔盯著于朗,幾秒后開口:“于朗?!?/br>“怎么?”“小盼的……煞,”像是十分艱難地吐出這個字,韓滔攥著拳,問:“還有……人的意識嗎?”于朗干脆回答:“目前沒有?!?/br>“……那以后會有嗎?”“那個煞被我傷得太重,要恢復一段時間,而且,煞這種東西,雖然是鬼里面比較高級的,但,”于朗神色復雜:“它能記住多少生前的事,不好說?!?/br>“好,我……知道了,”韓滔垂著眼:“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br>于朗搖搖頭,什么都沒說。這一刻江天曉忽然有幾分疑惑,既然那個煞很可能已經沒有人的意識——或者記不得生前的事,那,他們費勁周折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義嗎?或者說,站在韓滔的角度,劉小盼的家人都不管這事兒了,他一個外人,何必如此執著?就算能查出劉小盼真正的死因,可劉小盼已經回不來了。他回不來了。窗外的夕陽模模糊糊的,像浸在一層氤氳的水汽里。江天曉默默打量削瘦的韓滔,忽覺悲從中來。一步錯過,步步錯過,一切都無可挽回。到南寧,于朗帶著江天曉買了水果牛奶去看邱國煒,何盛和韓滔在醫院門口等著。“于老師,”江天曉有些擔心:“咱倆這樣會不會被趕出去???”“嗯?”“就……邱國煒又不認識咱倆?!?/br>于朗斜了江天曉一眼,只吐出三個字:“我給錢?!?/br>江天曉:“……”電梯上到住院部十二樓,神經科。此時是下午四點,住院部大樓里人來人往,有家屬扶著病人散步,更多的是醫生或護士快步走過,白色的身影在江天曉眼前晃來晃去。轉角的空處,擠滿了打地鋪陪床的家屬,好點的能支一張簡易床,更多的是席地而睡,涼席和褥子堆在一起。江天曉忍不住小聲嘀咕:“怎么這么多人……”于朗也輕嘆一聲:“現在的大醫院就是這樣?!?/br>他們轉了兩次,在1217病房前停下腳步。“一會兒你什么都不用說,把東西放下就行,知道嗎?”于朗叮囑江天曉。“嗯,好?!?/br>于朗在病房門上敲了兩下,然后擰開門走了進去。病房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六張病床三三相對,病人在床上或躺或坐。于朗徑直走向靠窗的那張病床。床上躺著個穿病號服的男人,光頭,頭上纏著紗布,正在玩手機。江天曉知道這就是邱國煒了。“你好,”于朗笑著把牛奶水果放下:“是小邱吧?”“嗯?”邱國煒放下手機:“……你是誰?”“我是華康建筑公司的律師,”于朗說著,變戲法似的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我叫于朗?!?/br>“律師?”邱國煒皺眉:“怎么了?”“是這樣,我們公司要做事故檔案,你能不能給我講講事情的具體經過?前段時間怕打擾你恢復,所以一直沒來?!?/br>“什么備案,”邱國煒警惕地看著于朗:“怎么之前沒人聯系我???”“之前不是怕打擾你恢復嗎,”于朗笑得溫和:“我這次來也是代表公司的,康總特地囑咐過,再補償一些治療費給你?!?/br>一聽治療費,邱國煒臉色和善了不少:“那,那還要問什么啊……之前不是公安局都來問過了嗎?”“補充一點細節就可以,”于朗在病床邊坐下:“我就問幾個問題?!?/br>邱國煒愣愣地點頭:“噢……行,行你問吧,”“嗯,”于朗環視病房:“這段時間誰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