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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一桿新式的漢陽造翻來覆去地摩挲了半天,如獲至寶。鎮三關忍不住笑道:“這小尕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咋的就能當師長了?”尕師長抬眼正色道:“餓不小哩!餓二十三哩!”“呵~~~,老子當你多大,才二十三!比老子的二當家大一兩歲罷了,跟俺們的紅兒一般大!”許茂璋道:“你甭看我們柳師長年紀不大,打仗厲害得很,沖鋒陷陣很是勇猛,他可是我們軍團重點培養的人才!”小柳師長的目光尋到了盤腿坐在火堆旁的紅姑奶奶。慕紅雪從自己腦袋上拆下紅頭繩,正倆手拿著紅頭繩玩兒翻花,自娛自樂。明快耀眼的火光,將女子的整張臉映襯成柔和俏麗的橘黃色。千里白沙,似澄澄江水,波濤暗涌,綿延不絕。熊熊篝火,如寂夜明燈,盈盈暖暖,燦爛不滅。許茂璋跟大掌柜喝了不少酒,喝得幾乎要勾肩搭背,心里爽快,從馬背的褡褳里掏出個帶把兒的家伙遞給大掌柜:“兄弟,我也沒有別的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這只電筒送給你拿著用!”“呦,這是啥新鮮玩意兒?”“這是手電筒,不過需要塞電池的。等這里邊兒的電池耗光了,掌柜的可得自己去城里鋪子買去嘍?!?/br>大掌柜拿著手電筒翻過來倒過去地擺弄,手指頭撥到了開關,“啪”,電筒里射出一道暖黃色的光柱,照得兩米外的沙地上現出一只淡淡的光圈。息棧從來就沒見過這新奇的物件,好奇地扯扯大掌柜的衣襟,把手電筒要到手里把玩兒,美不滋滋。這玩意兒可比煤油燈啥的結實多了。小柳師長這時湊到息棧身邊兒,從軍裝衣兜里掏出個銀光閃閃的小玩意兒遞給他:“喏,這家伙給你耍!”“這是什么?”尕師長指點息棧把那個方方正正的小物件攥在手心里,手指撥動機關。息棧很驚異地看到一團瑩藍色小火苗,幽幽地從手心里冒了出來。這玩意兒簡直太新奇了,這可比那火鐮③好用多了!息棧不好意思白拿尕師長的寶貝,趕忙摘下自己的裘皮帽子戴到對方腦袋上:“路遠風寒,這個給你遮擋風沙!”若不是沒有帶備用鞋子出來,小鳳兒簡直想把自己腳上的鹿皮小靴也送給尕師長,把那一雙破破爛爛的布鞋換掉,換掉??傆X得這帥氣的尕師長,穿著行頭也實在太悲催了。大掌柜見息棧與尕師長相談甚歡,一把揪過息棧來摟進臂彎,得意洋洋地說:“還忘了告訴你們哈,這是俺們野馬山綹子的二當家,也是俺鎮三關的媳婦!”這話又說得紅匪軍頭目們面面相覷,看到這位面龐俊俏的長發男人臉一下子紅了,從大掌柜懷中掙脫出來,低頭不語,這才明白大掌柜不是說笑著玩兒的。許茂璋到底年紀大一些,見過世面,淡淡笑了一聲:“呵,不錯不錯?!?/br>倒是坐在息棧旁邊的小柳師長,愣愣地看著小鳳兒,臉色忽然變得比息棧還要紅,窘得不再說話。息棧怒哼哼地瞪了大掌柜一眼。雖然自己并不介意旁人知曉二人的夫夫親密關系,可這畢竟是房闈私事,你也用不著出門見著誰都要張揚小爺是你的內人吧!這男人就是喜歡得瑟,臭美,煩人!天亮。迎著天邊的幾縷朝霞,大掌柜與許軍團長站在土崗上揮手告別,野馬山的土匪軍與西征的紅匪軍分道揚鑣。大掌柜轉臉跟息棧說:“那張借據,你給燒了吧!”“唔,為何燒掉,那不是借槍的憑證?”“老子見著這姓許的當家的和那尕師長面善,順眼,才樂意跟他們交往。既然給了他們軍火,就沒打算將來還讓他們還!再說了,他們這一趟去與馬家軍交戰,是吉是兇還難說……咳!”息棧想起這些農民義軍的伙計,軍裝不整,面黃肌瘦,槍支彈藥也配備很不齊全,心里也不禁有些擔憂,不知道他們要怎樣對付剽勇兇悍的馬家軍騎兵師團。這些個紅匪,看起來像是流落大漠,窮途末路,卻個個精神抖索,言談眉眼間偏偏有那么一股子自信和倔強。這樣一只起義軍,真的能拼得過國民政府軍,能打得來天下?注:【山西方言】“前面有個小土坑,全都給我蹲下!”②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秋,時年參與西征的是紅四方面軍。下轄三個軍團,首長稱作“軍團長”;每個軍團又下轄若干個師。③火鐮:一種年代比較久遠的取火器物,打造時把形狀做成酷似彎彎的鐮刀,與火石撞擊能產生火星,因此得名火鐮。陜北農村在五、六十年代還比較盛行,現在已很難見到它的蹤影。第七十五回.二掌柜智勇劫俘嫩陽攀山,絨雀出巢春江化雪,綠柏菘蒿。又是一年的冬去春來,野馬山的伙計們開始了新一輪的耕種,每日扛著鐵鍬鋤頭,到南山山坳的高梁地和胡麻田作業。高梁米可以做主食和釀造燒酒;胡麻也就是芝麻,拿來榨油和做成噴香的芝麻醬。息棧則喜歡待在山腰上那一片油菜地里,蹲到田壟上,望著一片綠油油的菜地,黃澄澄的油菜花,即興發呆,謅幾句酸不唧唧的詩。或是拿個鐵鍬跟著黑狍子一起,溜到地里去偷刨潘五爺他們種的山藥蛋,樂得像惡作劇的娃兒。秦寡婦出了月子,支個小馬扎,坐在田埂上風涼。懷里抱著襁褓中的嫩娃娃,皮膚吹彈欲破,小腦袋長得圓不溜丟,就跟個山藥蛋似的形狀。馬家軍這幾年連年征戰,再也顧不上野馬山這一股土匪。馬云芳先是糾集甘肅、青海、寧夏三地的人馬,合力打退了關內軍閥孫殿臣的進逼。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兒,又對上了西征的紅匪軍,廝殺作一團。野馬山的土匪們衣食自給自足,每年三五回下山吃個票,收一收“保護費”,日子過得也算逍遙自在。只是派出去的“插千”崽子時?;貋韴笳f,西征的紅匪軍與馬家軍的戰役打得十分慘烈,高臺縣,金塔縣,古城縣,一場場戰斗,雙方傷亡無數。大掌柜夜晚時分在炕上歇息時,常念叨那個許軍團長和他的紅匪軍伙計,也不知道現下如何,是生還是死。這天風和日麗,野馬山二當家帶著一小撮馬隊,去龔岔口和石包城的幾家大莊戶收“票”,順道給叔父大人帶一些獸皮山貨。張家的鳳兒小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