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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洛陽轉出了大廳門,手在扶手上一拍,冷冷道,“滾出來!”整個大廳像被什么人按了暫停鍵,銀幕上的畫面靜止下來,可樂在透明吸管里的流動也被凝注不動。時間和空間都暫停了。銀幕上閃出一片白光,白光漸退,有個渾身帶花香的男人飄飄然從熒幕里走了出來。他極為友好地笑了笑,“貴人多忘事,大人還記得我吧?不周山一別,眨眼就半年了呢?!?/br>“你不是那妖嬈的反派么?”顧寒聲一起身,抓起洛陽的圍巾圍到自己脖子上,“調虎離山,把洛陽支開,不會是為了跟我敘舊的吧?”他長腿一伸,一腳踩在前排座位上,再一邁腳,整個人已經跨進了畫面中。百花香十分識趣地退回來,大廳里被中斷的動作就重新開始了,除了少了兩個人,別的什么都沒發生。“我們合作一把怎么樣?”百花香開門見山地說,“我知道你和鬼宗的五月初九之約。我想要林邠身上的罪惡,正好,你也要他死,我們為什么不合作呢?”百花香來和人談合作的語氣十分霸道,似乎認準了顧寒聲一定會和他聯手。“我不知道你哪里來的自信,”顧寒聲說,“會認為我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br>百花香并不著急,他臉上有一種空xue來風似的胸有成竹,叫他看上去十分欠扁,“你會答應的。你不知道洛陽瞞了你多少秘密,可我知道,我知道洛陽的真實身份,我還知道……你漸漸衰弱,并不全是因為召喚七色軍,而是因為洛陽逐漸和山海關內的功過石產生了某種聯系,你馬上將不屬于這里,你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北海若對你已經無能為力了,所以才回他北海了,是不是?還有,背后的那半枚‘三昧真火的火種’,滋味如何?”顧寒聲瞳孔驟縮,以他為圓心的空間里倏地激起一股殺氣——然而他最后只是聳聳肩。“洛陽的真實身份,”他頓了頓,全身心幾乎都繞在這幾個字眼上,“你怎么知道?”百花香:“洛陽當然不會告訴你,他從陰陽石里走出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個無所不知的小矮人,眼下那小矮人在我手里,我自然有辦法叫他開口?!?/br>顧寒聲攥緊了拳頭,嘴唇抿成一條線,沒有說話。百花香等了等,接著說,“你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身上的火種會把你煎熬致死的?!?/br>顧寒聲垂下眼皮,低低笑了,“很好,你什么都知道??傄苍撝?,林邠是個不死之身,就憑你我二人合作,就能殺了他?”“自然不是,”百花香飛快道,“林邠乃是罪惡的化身,當然刀槍不入,要殺死他只有一種東西,那就是‘至善’,用至善攻擊至jian,他還有活路嗎?”顧寒聲:“這算盤打不響,天下四至,至善、至惡、至陰、至陽,沒有勝負,只能相互并存,相互抗衡?!?/br>“不錯,”百花香笑吟吟的,“但倘若我有這東西呢?”他說著,攤平手掌,掌心里化出一枚毫不起眼的石頭,上下拋了拋,“只要能引得林邠的至jian之體無暇他顧,吸星盤就能轉移他全部的罪惡到我的身上。只可惜我并沒能找到天下間至善的人,思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只有你的眼里容不下絲毫的罪惡不是嗎?”顧寒聲盯著那石頭看了兩三秒,態度漸漸地和緩下來,“想讓我幫你可以,我得提個條件?!?/br>百花香哈哈一笑,“別說一個,就是千百個,但說無妨?!?/br>“吸星盤原是溫故里前輩閑來無聊鍛造出來的東西,其本意乃是匯聚天下良善。后來澹臺老洲長盜走了吸星盤,老洲長身死關內,吸星盤就此下落不明,后來再次出現的時候,吸星盤就變成了此時你抓在手里的一個穢物——我想知道這之間的來龍去脈?!?/br>“陳芝麻爛谷子的經年往事,”百花香瞇起眼,“告訴你也無妨。你知道我是誰嗎?”顧寒聲略一頷首,“愿聞其詳?!?/br>百花香微笑的模樣倏地僵住,精致的臉上,那面皮忽而寸寸剝脫,露出一張霉爛的臉,頗像生化危機的群演,“當年澹臺千山用吸星盤強行消走了數十萬魂魄的功德,我就是那十萬魂魄之一?!?/br>他那張稀巴爛的臉開始獰笑,瑩綠裹黑的面頰向兩邊扯開,露出一口污穢的黑牙,分叉的舌頭時不時耷拉出牙關,露出一副猙獰的丑相。“我知道他已經死了,可他就算再死一萬次,也根本不能抵消我心頭之恨。我如今這副模樣,都是拜他所賜。我招誰惹誰了?生前恨不能連一只螞蟻都沒踩死過,到地府里清算功德,一生在世七十二年,把功德簿上我的名字對應的空白填寫得滿滿當當,可他就那么伸手一拂,我所有的一切,全都給毀了?!?/br>他依舊在笑,字字句句都是帶血的控訴,可是他看上去一臉的沒心沒肺。顧寒聲輕笑了一聲,拖著嗓子“哦”了一聲,“原來你是對自己被無緣無故轉移走的功德耿耿于懷——”“不錯,澹臺千山欠溫故里半條命,他有私心,他想還給他;可這天下間,有幾個人能沒有私心?就連顧大人你,不也藏著私心么?要不然,你不會放任自流,我說的對不對?可恨的是,他憑什么用我們那十萬條魂魄的功德來成全他的私心?他帶頭作亂,早在數百年前,就亂了九州的道,他是死有余辜?!?/br>“是了,”顧寒聲胸口幾不可察地起伏數下,心里無奈地嘆口氣,心想,“當年澹臺老洲長身死關內,果然與溫故里有關,也果然與私情有關。難怪自從澹臺州長任期開始,繼任州長心里會滋生三毒,那都是……心里的私情泛濫,對一個人拿得起,放不下,而并不是說身為州長就不能有私情?!?/br>百花香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到此終于偽裝不下去了,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說:“你不會清楚,我為跳出這輪回付出多大的犧牲,我每日只能躲在這副皮囊下,我失去了在世輪回能帶給我的所有驚喜——我自此變成一個行尸走rou!”顧寒聲說,“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重新到輪回里?”“哈哈哈……”百花香像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進入輪回?這個輪回啊,它告訴我們善惡到頭終有報,它讓我們相信造化都在自己,我積了一輩子德,行了一輩子善,臨了了,我回到輪回開始的地方,就為了滿足你們這些大人的私情,我就永遠停滯在琥珀池里沒辦法長出生命果。事到如今,你還癡心妄想拿輪回欺騙我?!?/br>顧寒聲心累地嘆口氣,自言自語道,“又是個生前為善,卻不得善報的個案?!?/br>百花香笑得停不下來,那張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面皮十分僵硬,不能完全跟上他笑的節奏,只是略微發皺地裹在他的臉上,讓他看上去像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