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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就在這時候,有聲音從他身后響了起來。“韓老師……”“韓老師?!?/br>“韓老師!”那一疊聲的韓老師,細細的,輕輕的,卻沒被狂亂的交響樂聲淹沒,依舊清清楚楚地擠進了韓征心里。韓征以一種別扭的姿勢頓住了。他的脖子似扭非扭,像是有兩股力道同時扯著他,他既想回頭看,又不敢。那叫聲一遍遍重復,他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下嘴唇不住地翕動著,念念有詞:“別過來……你們別過來!”李冬行稍顯迷離的目光越過了他,雖然仍虛弱地喘著氣,但唇邊笑容越來越明顯。“田老太太……薛湛……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韓征雙手捧著腦袋,手指痙攣似的抓著自己原本齊整的頭發,“我不想殺人,我只想救人,救人吶!”他往后退去,背頂上了墻面,像是試圖把自己擠壓進水泥里,好躲避那無處不在的聲音。“但你還是殺了他們?!币粋€聲音在他旁邊冷冷響起。程言就站在靠近天臺欄桿的位置,手里拿著手機。逆光之下,他全身只有發梢是亮的,本就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看著更冷,加上一身白襯衣,倒真有點像替冤魂討債的白無常。他和李冬行一早商量好了分工,李冬行出來直面韓征,假裝自己曾經親耳聽到過韓征的殺人計劃,誘導韓征間接承認。而韓征和李冬行對話的時候,心里一定想著自己還有最后一把保護|傘在,因為李冬行的精神疾病早已在警方那里記錄在案。就如韓征剛剛說的那樣,瘋子的話,別說不會被警方采用,甚至都不會有多少路人相信。因此,韓征在發覺自己露陷以后,有七成可能會索性放棄偽裝,親口說下關鍵證言。而程言只需要躲在一旁,將這證言錄下來。除此之外,以防李冬行誘導失敗,他們還做了些別的準備。比如說,他現在手機里還在循環播放的一聲聲“韓老師”。“再次聽到田瑾和薛湛的聲音,你感覺如何?”程言晃著自己的手機,“韓征,你現在信不信,這世上真的存在所謂的靈魂?”這幾句語音都是他找了田竹君和王沙沙之后,由余小魚連夜趕工,自兩位受害者過往的微信語音信息中截取拼接而成。原本這語音是打算用在李冬行套話的時候,按理說,他現在根本沒有必要再放給韓征聽。可程言沒忍住。當他看到李冬行被音樂折磨得痛不欲生,而韓征以勝利者的姿態叫李冬行瘋子的時候,他還是按下了播放鍵的開關。這世上最沒資格叫別人瘋子的人,就是真正喪失人性的人。韓征佝僂著背,頭發被自己抓得一團亂,一只手大力摳著自己白大褂的胸口,仿佛仍沒能從噩夢中醒過來。如果他能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他一定會發現,他看起來比戴著線圈跑上天臺的薛湛還要崩潰,更加像個狼狽的瘋子。音樂聲還沒停,李冬行不知還能堅持多久。程言向韓征走去,在他面前蹲下來,說:“你看見了么?無辜者的靈魂。他們不在天臺上。他們在你心里,在你腦子里。你以為你自己看不見,可你只是自己催眠了自己?!?/br>韓征略微抬起了腦袋,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程言,咕噥著說:“程言,你贏了?!?/br>“你是輸給了自己?!背萄哉f,思索著如何才能讓韓征主動關掉那折磨人的音樂,“那個音樂,你以為這是對付冬行的武器,你卻沒想到,它反過來作用在了你身上。你難道真的會被我的這幾句合成語音嚇到?是你自己選的音樂,這段你喜歡在病人來找你診療時候,放給他們聽的音樂。人的記憶就是這么簡單,一點點提示,你立刻想起了田瑾和薛湛,這兩個曾經傾心信任你的病人。你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利用他們的信任,最終卻害死了他們。你心里仍有愧疚,這說明你至少還是個人?!?/br>韓征痛苦地抓著自己的心口,低低地說:“我以為我可以不在乎?!彼种貜土艘槐?,語氣已有些變了,“我真的不在乎。為了科學,為了證明我是對的。通往真理的道路上永遠都有鮮血。必要犧牲,這是必要犧牲!”他兩眼發直,反復念叨著,聲音機械而低沉,就仿佛像在自我催眠一般。程言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大聲說:“韓征,你他媽醒醒,你錯了!”韓征雙眼驀地睜大,尖聲吼了句:“這不可能!”他的眼珠子轉了轉,盯住程言的臉,“你們都在嫉妒我,嫉妒我掌握了新的技術,嫉妒我敢去用新的技術!我是精神病領域的未來,我是全人類的新希望!”程言冷冷地說:“可錯了就是錯了。你的法子,從根子里就是錯的,你的偏執只會讓你越來越錯?!?/br>“你又懂什么?”韓征笑得尖利,“連你師弟都承認我是個天才,而你呢?你壓根就不敢研究精神病學,程言,你就是個懦夫,你既不敢直面自己的內心,也不敢去想人心是多么的復雜,你眼里只有幼稚的是非對錯。你又憑什么來質疑我的方法?”他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你想不想知道,我曾經跟你師弟打了一個賭?”程言很想回答,他不必知道。但他依然控制不住地看了眼李冬行。李冬行斜靠在臺階上,垂著腦袋一動不動,不知現在神智是否還清醒。他明白自己動搖了。他已經開始思考韓征說的話,思考師弟到底跟這個殺人兇手有過什么賭約。韓征感覺到拎著自己領子的手指有些放松,笑容漸漸有些得意:“我真的很佩服你師弟。他明明知道我用的方法違背倫理,他還是自愿來參與了我的實驗。我沒逼他,我真的沒逼他。我不僅沒逼他,開始之前我還對他說清楚了,我也不知道這法子會不會對他的主人格有什么影響。他對我說,他是為了一個人,他必須康復?!?/br>程言心一沉。韓征冷笑:“我那時候已經猜出了那個人可能是你,畢竟沒有誰的心思能輕松瞞過他的醫生。于是我提醒他,萬一治療結束,他看上去變了個人,那個人不認他了怎么辦?畢竟大部分人都淺薄得很,眼里只有黑黑白白,根本看不見人格的多面。你知道他是怎么說的嗎?”程言嘴里一陣發干。他有點想讓韓征閉嘴,因為他猜到了答案。韓征陰陰一笑:“冬行說,他信你。他信你不會放棄他?!?/br>程言的心口仿佛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等血腥味真的開始在嘴里彌漫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不是仿佛。韓征不知何時動了,他左手一拳狠狠砸上程言胸口,另一只剛剛摳著白大褂的右手里,握著一柄十厘米左右的彈簧|刀。程言連忙往后退去,但韓征早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