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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將軍’時,吐出的三個字有一種水波流動的柔軟,卻與他端坐的樣子很是不同。宇長纓舉杯敬酒,遲衡一飲而盡,大手一揮:“來人,將長纓知事送回房去?!?/br>容越已經趴到,但死死拽著遲衡的袖子:“再喝一碗!”宇長纓離開時回望一眼,遲衡正將容越抱起,步履踉蹌得不像話,護衛要來扶,遲衡搖頭竟然搖搖晃晃走回房間去了。恰此時遲衡也回望了一眼,見宇長纓只是步履微亂而已。岑破荊的確倚重宇長纓,事無巨細都詢問他的意見。見此情形遲衡問紀策:“紀副使,你看宇長纓如何?”“聰穎過人心思縝密,待人接物有方,至于別的,還得再看?!?/br>“他能夠輔佐得了破荊嗎?”紀策沉思道:“宇長纓夠聰明,也夠有心機,當參領或知事沒有問題,可以與景朔古照川平起平坐。不過,考量一個人還得權衡他的品行,才結識兩日我不妄下評論?!?/br>于是,遲衡私下派遣崔子侯與岑破荊多加接洽。不出兩天,岑破荊叫苦不迭:“遲衡,咱們是沒人還是怎么的,求換一個人!崔子侯我實在受夠了,那人冷冰冷的好像我欠他萬兒八百似得,行行行,我欠他,我確實欠他,這不是沒法還嗎!”遲衡笑著說:“不行,你要打好戰就得用好崔子侯,硬著頭皮上吧!”與此同時,遲衡也將宇長纓調開,知他熟悉安州,讓他搜集粟塢周圍的地勢史料以及鄭奕軍的軍中密報,比如主將們的性格喜好及卓著戰役等。如此一來,岑破荊迫不得已與崔子侯漸漸熟稔了,終于慢慢地拗過來,見到這個人也不會再別扭了,反而還挺默契,頭疼的是崔子侯依然很冷。安州的天氣一天冷似一天。經過多次商議,遲衡終于召集了主要將領們,宣布最新決策:將主力全部后退百里,退到粟山關,圍著粟山關排布五個據點,由岑破荊、容越、石韋守護。而辛闕、霍斥的兵力再向粟山關后退百里,作為后備之力。莊期很是不解:“我們放棄粟塢粟河,就又失了一道天塹,何況冬日凝冰之時,反擊也是大好時機,為什么要拱手讓人?!?/br>遲衡道:“以退為進?!?/br>在遲衡將大部引退到粟山關時,恰好粟河那邊的梁誅發起攻擊,遲衡見機行事,令岑破荊率佯退眼看退至粟山關,容越率精兵出擊,一舉滅了梁誅的兩隊前鋒,生擒了兩個護軍大挫對方士氣。這一戰打得利落。梁誅損兵又折將吃了很大苦頭。但隨著乾元軍的陣地后退,他也將疆域推進到了粟河的南邊,與秦汝錚、殷琛聯在一起,兵力糾結一起更加強盛。他以為乾元軍兵力匱乏,無力支撐死戰,隨后又頻頻發起攻擊。岑破荊和石韋依據天然屏障施計輪流上陣,又耗損了梁誅數千兵力,俘虜了數百兵士和武器無數,大快人心。梁誅看情形不對便不再攻擊。遲衡得勢不饒人,輪番派岑破荊等率兵侵擾梁誅秦汝錚的駐軍,擾完虜些戰利品就回,跟那強盜土匪一樣。梁誅等人不勝其擾,但來攻擊又施展不開,即使十萬人壓在粟山關也沒用,徒然望關興嘆。十月中旬,天氣驟冷,大雪封山,粟山關越發可望不可即。兩軍都歇下了暫不發起進攻。215、二一五【二百一十五章】兩軍都歇下了。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遲衡難得清閑一陣子,遙望山頂積雪如帽,他斜斜躺在躺椅上,陽光灑落一身暖暖和和的,手邊捏一封信函。紀策拿了一卷地圖過來:“誰的信函?看字挺熟悉的?!?/br>“梁千烈的?!?/br>紀策眨眨眼:“是好消息是壞消息?你現在是越來越喜怒不形于色了,連我都分辨不來……讓我看看,他,竟然同意了?”是的,誠如紀策所見。梁千烈開函就是懇請能并入乾元軍,他愿為乾元軍一個最普通將領繼續守衛夷州。梁千烈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愿意受人恩惠,但城池存亡之際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有恩必報,但當援助一次一次的向上疊加終于到達他無法報的高度了,雖然遲衡從來不提回報,他豈能不知。這一次封振蒼連續半年多的猛攻,夷州能支撐得下來正是源于乾元軍將士的熱血奮戰,梁千烈終于松口,愿意改旗易幟,歸附乾元軍。遲衡微笑:“十五萬兵士的恩義、數不清的兵糧還有壘州的鼎力相助,我的心血沒有白費,這才是我最想要的?!?/br>紀策撫摩信函:“這種大好消息,你還這么冷靜?”“因為早在預料之中啊,梁千烈還比我想象中又多撐了兩個月?!边t衡將手覆在額頭,“再者,我昨晚都已經高興過了,今天才拿出來給你看的,紀副使,夷州歸屬咱們后接下來怎么辦才好?”紀策揉了揉額頭:“濘州邊界的駐兵可以發了,兩相攻擊不信封振蒼能撐得??!”“和我想的一樣。一直率領援兵的將領是誰?該換兩個更得力的了。元州的段敵舊部將領歇了大半年,都該鼓起了一股勁吧再歇下去就廢了,待會兒石韋來了就讓他安排去——把原來的駐將都撤回來,連將帶兵換一批新血,要打就一鼓作氣的打!”遲衡笑了,“夷州好說天氣暖和,十二月發兵進攻都行,十二月,花都開了?!?/br>二人說著,容越大踏步進來,把盔甲一脫,靴子上的白雪紛紛震落:“哈哈,又把梁誅氣得跳腳了!冬天就是不好打戰,只能打劫,你猜我們都搶了什么好東西!哈哈哈梁誅的歌子,活的,聽說唱起歌奏起樂來能讓人掉眼淚,不知是真是假!”“……你還真是土匪!”隨后一人進來,遲衡側頭一看,是兩個男子,一個抱箏,一個手里拿著如鼓又如甕的樂器,樂器名榧笳,二人都其貌不揚。遲衡不喜聽人歌舞,眉一皺,偏偏容越什么都好個新鮮:“你二人,坐那里去,有什么絕活給將軍亮出來,可饒你們不死?!?/br>那二人惶惑了一陣,撥了撥弦如水凝滯不前一樣。開始古箏悠揚而上飄飄渺渺,像清風上風箏,像冬日山頂的積雪,像秋后的一絲絲涼意,也像少年飛快的步伐。不多時,略低沉的榧笳聲音慢慢壓過古箏,像萬支急箭噴薄而出、像千軍萬馬怒吼而來,像翻滾的長流瞬間將船只吞沒……砰!遲衡猛然一拍案子。樂聲戛然而止,遲衡臉色發白,容越驚訝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