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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眼里,清涼一片,仿佛人間復生,遲衡勉強睜開眼睛,看見床前好幾個人站著。容越欣喜若狂:“醒了?”遲衡艱澀地眨了眨眼,眼珠慢慢轉動,意外地看見安錯。這么久沒見,安錯臉上的稚氣褪去許多,面目清秀,皺眉凝思很像那么回事,但一見遲衡轉眼珠,立刻變得激動了,一笑就露出小虎牙,倒還是笨拙得可愛。遲衡艱難地吐出一句:“別給我胡亂喝藥!”安錯的臉啪嗒一聲掉了下來,一撇嘴:“哼,由不得你了!”一旁聽見動靜的岑破荊擠了上來,一拍手掌:“遲衡,你真是越來越不行了,醉在樹下就算了還染上風寒,莫非寺廟里把你呆得弱不禁風了?”安錯鼻子眉毛全皺在一起:“行了行了,人醒了就好,你們都趕緊出去我要細診?!?/br>病人面前,郎中最大。岑破荊等人聞言嘩啦一聲全散開了。安錯將額頭發熱的毛巾拿下,換了一條冰涼涼的上去:“我從沒見一個人燒成這樣還能不死的,看見了沒,毛巾的水都冒熱氣?!?/br>遲衡啞著嗓子:“水?!?/br>安錯給他一口氣灌了一壺水,遲衡喝得肚子都鼓起來了才停下,喘著粗氣說:“安錯,把我的刀拿來放在枕頭邊,還就不信邪了!”“你做夢打架了嗎?做夢也能映出病癥,別不好意思說,有人老夢見被狗咬了腰,后來就診為腎虧?!?/br>“夢見跟鬼打架!”安錯一雙汪汪的眸子烏溜溜:“輸了贏了?我猜一定是你贏了,因為鬼也怕惡人?!?/br>惡人?遲衡一僵。安錯依舊沒有知覺,興致勃勃繼續:“就我診斷來說,是你陽氣太盛,而且壓抑太久了,所以面黑唇青病來如山倒。不過還是莊期說得準,你一回來就帶了一身煞氣,可能是諸多鬼纏身。而這一年里之所以平安無事,是青竹寺將你身上的煞氣震住了,現在沒有佛,所以諸鬼橫行?!?/br>遲衡不信:“胡說的事?!?/br>安錯立刻拿出一串白珠串道:“看見這串摩尼寶珠沒?是青竹寺和尚給你的吧?看寶珠里面都不是通透的,而是一縷一縷黑絲了!”遲衡揉著腦袋:“這是我的東西嗎?我怎么不知道?”“放在你包裹里面的?!?/br>遲衡琢磨了一下,依稀想起某一天恒素曾說過,要辟邪,還給了一串舊檀木佛珠,但專注修路,遲衡就把佛珠往旁邊一扔也也沒在意,后來恒素就愛坐在自己身邊敲木魚念經。摩尼寶珠也許是離開時恒素藏在包裹間的。遲衡轉目,發現整個房子都掛上了桃木,還有一些降魔杵,桌上擺了鎮宅神獸,不由得啞然失笑:“這是莊期弄的嗎?”要不要這么像江湖道士??!安錯一撇嘴:“哪能是莊期啊,只有你枕頭底下的符才是莊期畫的,這些全是容越不管有用沒用一股腦擺的。張嘴,喝藥?!?/br>159、一五九【第一百五十九章】遲衡閉緊了嘴巴。安錯知錯就改謙虛地說:“我知道,三年前把你折騰美了,放心,我已不是兩年前的安錯了,不信,你可以問問容越他們?!?/br>越說放心,越不放心,遲衡道:“你先說,這藥是治什么的,驅鬼的?”“去!我又不是紫星臺道士,就是下火的涼草而已。其實你現在的病,跟我那年胡下的藥也有關系?!卑插e很誠實,愧疚不已,“那個藥性是厚積薄發的,本該在一年前就發作,發熱的癥狀就是現在這樣——呃,比現在嚴重,你克制力不錯。但是呢,還是因為你在寺廟,清心寡欲,所以遏制了病的發作?,F在你一出寺加上多日顛簸,一高興、一喝酒,病就如山崩地裂的來了?!?/br>遲衡瞅他:“說來說去還是你埋下的禍根,有治沒?”安錯信心滿懷:“當然有治!而且你的身體很好,沒有大礙,不宜用藥物針灸去刺激。這樣,我給你開幾服普通涼草藥,就當喝水就行了,調理個半年,保你什么都沒有?!?/br>“你的藥真的是涼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由不得遲衡不質疑。安錯豈能不知,立刻拍著胸脯說:“你是不是在入寺前,體內常有熱火在燒,欲望過剩,而且精'久'不'射?岑破荊說你經常練刀來發泄,是不是???”遲衡一臉窘迫:“有嗎?”安錯身為一介郎中,什么病沒見過?什么病說不出口?什么樣羞澀的病人不得撬開口來問?理所當然地反問:“誒,有沒有你還不清楚嗎?治病如治水,宜疏不宜堵,你練刀只能壓制不能解決問題。不過,你在青竹寺應該平靜了好些時候,也許還是那里水土……和心情的緣故。所以,放心,你是身體過熱,跟鬼不鬼的沒關系,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閑情逸致的沒事鬼?!?/br>安錯順手將枕頭邊的鎮鬼神獸放到桌上。遲衡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不提安錯跑來跑去忙得不亦樂乎。往后的幾日,遲衡還是夜夜夢見周遭烈焰惡鬼橫行,但他已經不再畏懼了,但凡有鬼敢纏上來,他立刻手揮大刀砍過去,將惡鬼們殺得鬼哭狼嚎。就算手中無刀,他也徒手做刀,連踢帶踹,打得那叫一個興致淋漓,醒來后還意猶未盡。此事暫且不提。顏王軍是元奚王朝的顏王軍?;实墼t令天下,已經令顏王軍歸屬鄭奕了,所以顏王軍已不復存在。容越也是個豁達的人:“壘州是咱們一起打下來守住的,現在,顏王軍的旗號是不能打了,得想個新旗號,也讓大家知道,誰也別想打壘州的主意?!?/br>“改旗易幟?顏王軍到底是……朗將的顏王軍?!贬魄G看了看遲衡。遲衡說:“他,早就想改了?!?/br>三人沉默。“不,顏王軍是皇帝賜給顏王的,不是他的,他只是奉命接手,進而統領到如火如荼?;实鄣脑t令一直是他的枷鎖,他根本就不想受制于昏庸的王朝,改就改吧!”遲衡緩緩說。遲衡、岑破荊二人均沒有異議,苦思冥想了一宿之后,將什么三龍軍、重剛軍、龍虎軍都想過了,容越最末一拍腦袋:“三三得九,乾元用九,就起名乾元軍得了!”遲衡說:“聽著跟一群道士要造反了似得,文縐縐了點兒,不過想一想又很有帝王之氣,就它了!岑破荊,你看如何?”把岑破荊問得直翻白眼:“你自己說的,像道士?!?/br>乾元軍,就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