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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一下子黑得如同打翻了的墨硯池,兩人氣息分離,他捏著小姑娘的下顎,心底躥起一團火苗,越燒越旺。 他極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么,昨夜那些似真似假的話又是什么意思,可這些話彎彎繞繞到了喉嚨眼,卻陡然拐了個彎,出口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鸞鸞,你昨夜就是這樣揪著我的腰/帶,醉得糊涂,稍離片刻也不行,一定要時時抱著才安生些?!彼靥诺偷偷仄鸱?動幾下,溺寵疼惜之意分明,又到底有幾分無奈。 撩/撥完他便全忘了,難得她昨日醉語呢喃,叫了那么多聲阿煥。 “昨日那酒不錯,日后得閑了再陪我多飲幾杯,嗯?” 陳鸞斜瞥了他一眼,杏眸中氤氳著一掬秋水,似怨似嗔,而后默不作聲地垂下眸子,白凈的耳尖上染上點點桃紅色澤。 想想那個畫面,雖則確實丟人了些,但好在還算安分,沒將心里的話一股腦都往外倒。 小姑娘近日似乎偏愛桃花香薰,嬌軟的身子上處處都散著甜香不說,就連發髻上別著的步搖簪子也是精巧的銀絲描花,當真襯得她如同畫卷里走出的花仙一般。 紀煥冷硬的棱角柔和些許,骨節分明的長指繞在她一縷微垂的青絲上,竟有一種漫不經心的詭異美感。 他輕笑,問:“這會倒知害羞了?” 以往勾得他神智全無的時候可沒有半分自覺。 陳鸞悄悄彎了如畫眉眼,纖柔的玉臂掙脫男人的禁錮,繼而去捧了他堅毅的面龐,輕輕柔柔蹭上去,嬌音怯怯,從唇齒間蹦出兩個字眼,“阿煥……” 只這兩個字,男人高大的身子陡然一僵,臉頰上淡淡的余香漾開,他喉結上下滾動幾下,而后猛的閉了眼。 真是要命。 陳鸞霧蒙蒙的杏眸微眨,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便聽珠簾屏風之外,胡元的聲音小心翼翼,“皇上,娘娘,左相求見?!?/br> 紀煥掀了掀眼皮,溫熱的大掌撫了撫小姑娘柔順的發,看出了她的心思,道:“無需刻意回避,到里頭的簾子后坐著就是?!?/br> 小姑娘乖乖地點頭,窈窕曼妙的身子很快就被那層層輕紗遮蓋住,只余下一團朦朧的鵝黃影子。 男人收回目光,修長的食指觸了觸方才被小姑娘蹭過的下顎,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有些冰涼的溫度。 酥麻,悸動。 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男人斂了心神,重又拿起那本被他丟在一旁的奏折,想起急急趕來的司馬南,眸中寒光一閃而過,有些不耐地一揮衣袖:“宣進來?!?/br> 左相司馬南不是頭一回進養心殿議事,卻是頭一回如此忐忑難安,為臣為相多年,早已被磨煉得圓滑世故,凡事遵循君王意志,但這一次到底不同。 他得為自己的女兒搏一回。 司馬月生來聰慧,行事舉動自有一套章程,就連先皇也曾夸贊,此女有母儀之風。若說他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鎮國公那位嫡女竟有那樣的福氣,婚事也能說改就改。 就是前些時日國公府深陷流言漩渦中心,也沒對那位產生一點點影響。 可見被龍椅上的新帝保護得有多好。 今日那幕僚之事才有所反轉,轉眼一道圣旨就將陳鸞從毓慶宮遷到了明蘭宮,可見是一點委屈也不舍得叫那位受的。 司馬南心里冷哼一聲,他倒要看看,這段起于年少的感情,能持續多久呢? 新帝尚是皇子之時,便可看出些許端倪來,他斷斷不是那等能被兒女情長困住的人,他心中的理想,抱負,是家國,是天下,是一統四方。 這樣的宏圖大業,司馬家能幫他實現,而鎮國公府不行。 現實就是如此,能者居之。 司馬南此次前來,也不賣什么關子,直接開門見山,聰明人之間打開窗戶說亮話,只不過換了種方法。 “皇上,雖先皇喪期未過,此時大興選秀確為不妥,可后宮只皇后一個,這屬實有違常理。臣與諸位大臣商議后,一致覺得可先從皇城各府中挑選適齡女子進宮,為好為皇室綿延子嗣,同時充盈后宮,侍奉皇上左右?!?/br> 在常人眼里,就是稍微富足些的商戶后院只正妻一人也是件稀奇罕見的事,更遑論是一國之君的后宮,若這事傳揚出去,豈不惹得別國笑話看輕? 紀煥目光瞥過手頭上那本折子,里頭的緣由弊害洋洋灑灑陳列滿篇,看得人腦仁發疼,他狠狠皺眉,繃著聲音道:“西南干旱,百姓生活凄苦,流離失所,左相不想法子解決此事,反倒對朕的后宮指手畫腳起來了?” 他倏而勾唇,聲音涼薄,一字比一字重,“不若朕這個皇帝,讓給你司馬南來當?” 司馬南身子繃得死緊,在這寂靜無聲的宮殿里,膝蓋觸地的聲音格外清晰:“微臣不敢?!?/br> 來時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這世上當真有不愛美人的男人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第44章 養心殿里熏著薄荷香, 一縷縷細煙從鎏金大爐里逸散而出,升至半空后驟然失了蹤跡,留下的卻是恰到好處的舒緩。 陳鸞坐在十二扇屏風后頭, 珠簾輕放,只要她不出聲兒, 司馬南斷然猜不到帝王寢宮中還藏著這樣一個人。 畢竟后宮不可干政的規矩擺著, 新帝又是那么個理性冷靜的人。 不過隔著十余步的距離,她將外頭兩人的對話聽得一字不落。前世今生, 她對朝堂上那些盤根錯雜的黨羽關系都不甚清楚, 只依稀記得,前世天子后宮中,倒是有這么一位司馬家的姑娘,位分不是很高,只堪堪落了個嬪位,且并不得寵。 不是左相府上那位天之驕女司馬月,而是一位喚做司馬清的女子, 是妾室所生。 陳鸞眼瞼微垂, 不遠處男人慍怒低沉的聲音穩穩入耳, 不知怎的,在這樣的境況下, 她的心情也不是那般全然凝重。 幾年的追逐與無止境的等待,換來的也不全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悵然,這幾日男人的刻意維護,就連生在皇家的紀嬋也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不知過了多久, 外頭的聲音終于散去,珠簾掀起又放下的聲音在這偌大的宮殿里蕩出些許回音。 影影綽綽的輕紗薄幔之下,屏風上的刺繡紅梅點點,小姑娘端坐在那張墊著軟毛毯的羅漢床上,模樣乖巧安靜,嘴角漾蕩著清淺笑意。 紀煥腳步微頓,黑眸微瞇,胸中的那腔怒火當真就如被年末的寒風吹過一樣,轉而變幻為另一種酸脹的滋味,他深色莫測,道:“還笑得出來?” 她沒聽到司馬南那個老匹夫的話?一個個都在攛掇著他廣納秀女,充盈后宮,她竟還在這笑得如無事人一樣。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 陳鸞起身,眉目精致,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