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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板,熟練地甩起鞭子徑直往城外去。 現在時間還早,城外冷冷清清的,只有周邊村鎮上的百姓挑擔著一簍一簍的新鮮雞鴨魚菜,往城里去趕早市。 蕓枝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城了,伏在窗邊面帶興色,“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寧莞幫她正了正髻上微松的碧色發帶,“千葉山腳下?!?/br> 言罷又叮囑道:“記住了,一會兒到了地方不準問東問西的瞎出聲兒?!?/br> 蕓枝沖她點頭,“知道了?!?/br> 千葉山離得不算遠卻也不算近,待馬車停在山腳下,已約莫是辰時末了,密林繁葉間殘掛的露珠兒在陽光下蒸散了個干凈。 寧莞熟門熟徑地往旁邊的茶鋪子去。 說是個鋪子,其實也就是在搭蓋著茅草的棚子下糊了個灶臺,支了個攤兒,擺了幾副桌椅。 掌著茶攤子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吳性年輕婦人,一身褐色的上衣配著麻灰長裙,正手腳利索地收拾桌子,看見寧莞過來,臉上揚起笑,“寧大夫今日像是比昨天來得晚些,方才何家村的二嬸子還過來問呢,等了會兒也沒見你來,就先往山上進香去了?!?/br> 寧莞笑回道:“起得晚了些,稍微耽誤了會兒?!?/br> “你坐吧,樹下那桌子椅子我都擦干凈了?!?/br> 寧莞道謝,“真是麻煩吳jiejie你了?!?/br> 吳氏笑道:“客氣什么,你每日在這兒看診,那些個人來了少不得點壺茶水喝,這段時候生意好的啊,都比得上菩薩誕辰的熱鬧了?!?/br> 千葉山上有座清水庵,每到西天諸位菩薩的誕辰,不少人成群結隊地上山燒香膜拜,上山下山的免不了口渴,那幾個日子便是茶攤子一年到頭生意最好的時候。 吳氏話里有些夸大,寧莞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點了一壺茶,走到邊兒上的柳樹樹蔭下擺出看診的牌子,順了順袖擺,正襟危坐。 蕓枝謹記著她的話,跟在身邊一言不發,只是眼里暗含著好奇,悄悄四下打量。 寧莞一杯茶還沒喝完,一輛刻著將軍府標志的楠木馬車在路邊停下,梳著雙丫髻的侍女率先落地,半彎著腰抬起手,梳著婦人髻的年輕女子伸出纖纖素手搭在侍女掌心,下馬凳上舉步落下的紫色裙擺旖旎華麗,緞面兒金絲暗繡的芙蕖朵朵綻開,刺目又耀眼。 這女子捏著帕子,微微側身避過直直落在臉上的陽光,映入茶攤子這邊三人眼簾的便是一張弱柳含媚的芙蓉面。 那一行人并沒有在原地久留,拎著放滿了香燭的籃子踏上千葉山那曲曲折折望不到盡頭的石階。 蕓枝往那頭好奇張望著半天,又看向正往這邊走來的,打算在茶攤子里歇坐喝茶打發時間的車夫和兩個侍衛。 說起來因為宣平侯那一層面子在,她也是在京里那一圈子里混過的,有名的世家大婦差不多都見過一兩回,方才那個她卻不認得。 瞧那馬車上的標志是將軍府魏家的,魏家有那么個人么? 蕓枝疑惑,憋了一肚子的話,只是礙于答應過寧莞不許問東問西才沒有出聲兒。 寧莞抿了口茶,微微含笑。 蕓枝不認得,她卻是知道的。 將軍府魏家老二,也就是夷安長公主小叔子的寵妾姨娘,宋氏。 她會選在千葉山腳下擺攤看診,其一是因為城里熟人多,萬一又碰見跟衛蒔一樣有嫌隙的,不免又是一場雞飛狗跳。 其二嘛,最主要的還是為了這個宋氏。 總算是來了,她可是精心準備著等許久了。 第9章 千葉山清水庵比不得城中相國寺莊嚴肅穆香火鼎盛,卻也底蘊悠長,遠近聞名。只是庵廟建在高林深山,來往必經的層層石階實在叫人望而卻步。 不過即便如此,也攔不住宋玉娘的一顆虔誠之心,每月的這個時候都會特意來一趟。 她一直認為,這路走得越艱難越能體現自己的誠心,也越能叫慈悲的神佛更容易看見它的信徒。 將軍府的幾人好不容易從山腳爬上來,侍女珍珠攙著宋氏,微喘著道:“姨娘,咱們還是先找間禪房暫歇會兒再往大殿去進香吧?!?/br> 宋玉娘繞著云絹帕子,輕拭去額角細汗,望著古樸素雅的檐宇,搖頭道:“還是先往大殿去吧,什么時候歇息都成,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br> 一上來就去歇著像什么話,這般哪里能體現自己的誠心? 珍珠無奈,她是自打宋玉娘入將軍府給魏二爺做妾的第一天就跟在身邊伺候的,差不多三個年頭了,也大概摸透了這位宋姨娘的心思。 現在估計心里是想著,這樣氣喘吁吁艱難的過去,更顯得她的誠心,都不畏艱難的上來了,自然是趕著去菩薩們面前好好表現呢。 宋姨娘總是信奉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就好比年前小周姨娘入府,兩人在府里常別苗頭,小周氏越是得寵越是在她面前蹦噠得厲害,一心往二爺面前上眼藥水吹枕頭風,宋姨娘就越是精神抖擻,對未來充滿期待,也愈加相信自己會是后宅院里最后的贏家。 在她看來,小周氏就是老天爺給她的磨練與考驗,若不是一早看好她,費這個勁兒折騰她做什么? 這種莫名的自信和略顯詭異的想法總是讓珍珠時常發懵,也讓宅斗對手小周姨娘一度懷疑人生,這姓宋的就跟打不死的蟑螂沒什么兩樣,無論她怎么陷害栽贓使手段,這女人第二天都生龍活虎頑強不屈,甚至于用膳的時候還能多添一碗飯,心理素質強的一批。 珍珠想起府中小周氏那張時常猙獰的臉,不禁心中唏噓。 宋玉娘可不知道珍珠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也沒興趣去琢磨一個小丫鬟的心思,打起精神,在小師父的引帶下徑直去了正殿。望著上方的金身佛像,接過珍珠點好的香,端端正正地跪在空出來的蒲團上,默默祈愿。 這幾日發生了不少事情。 在衛國公府做事的弟弟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被攆出來不說還挨了一頓打,身上的傷到現在都還沒好全,她看著也是憂心。 再有府里因為魏黎成的病壓抑得很,行事說話都得斟酌來斟酌去,唯恐觸了長公主的霉頭。 小周氏前日又被診出喜脈,正正得意忘形,整天說她是不會下蛋的母雞。雖然知道這是上天給她的考驗,但說到孩子,她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不好受。 宋玉娘紅唇微動,雙目含著十分的信賴與虔誠,“愿佛祖保佑信女能得償所愿?!?/br> 她鄭重三拜,起身將手里的香插進案上香爐,耳邊卻傳來兩人的對話。 “快走吧,再晚些寧大夫又回去了,到時候可就白跑一躺了?!?/br> “二嬸兒,那大夫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