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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目的地之前,你要使自己看起來健康一些?!?/br>然后他又伸出手撩起我額前的頭發又放下,整理了一下,“不要讓你的傷疤露出來?!?/br>“我后背……也有?!蔽易炖锝乐姘?,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讓我背對他站好,撩起了我的衣服,那道長長的傷疤就暴|露在他眼前。他面露難色,“非常難辦?!?/br>“怎么了?”我問他,他的語氣很嚴肅,我也很緊張,心臟仿佛縮成了一個小球,劇烈地顫抖著。他讓我吃完東西趴到床上去,然后從隨身攜帶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把手術刀,冰冷的手撩起我的衣服,沒有溫度的刀子對準我的傷疤劃了下去。我大叫著差點跳起來,但他按住我,十分懇切地說:“不想死的話就忍著?!蔽抑荒苋淌?。從第一刀開始,他沿著我的傷疤描摹著,重復著過去的傷痛,往事歷歷在目。當年抱住卡爾的時候,我感覺不到背后的痛楚,而現在,傷痛通過我的每一寸神經碾壓過我的大腦,我想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除了雷奧,我從沒有給任何人展示過這傷疤,就連卡爾也沒有。我害怕他會內疚,因為這傷是為他受的。但所幸,這場新的折磨并沒有持續多久。他擦干凈我后背的血跡,又幫我上了藥,覆蓋上繃帶。我深感意外,我以為他只是為了折磨我,沒想到他會幫我治療。“你為什么這么做?”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將頭發整理好,穿上了衣服,從嗓子里費勁地擠出一句問話。“很快你就會知道?!彼鑫移饋?,盡量不去觸碰我的傷口,“別沾水,別靠墻?!?/br>后面的車廂傳來女人的尖叫聲。我嚇了一跳,而貝海姆像是沒聽見似的整理著自己的醫療用品。“剛才的聲音……你聽到了嗎?”“這種瘋女人太多了?!彼f,語氣是全然的冷漠。我無從知道后面車廂里猶太人的慘狀,后來目睹的一切,讓我慶幸自己沒有看到今天的這一幕。到達的那天是夜里。遠遠的我就看見了綿延無盡的鐵網,幾個大煙囪聳立其中,還在騰騰地冒著煙?;疖囃A讼聛?,我被貝海姆帶下車,沒有人對我動粗,因為醫生站在我旁邊,將我攬在右手邊。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我捂住嘴干嘔了幾聲,差點把剛剛吃下的面包吐出來。他們在燒什么?我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猶太人車廂。他們被幾個穿著條紋衣服和黑褲子的人轟趕下車,看得出他們已經相當疲憊,有些人都站不穩。“這里是比克瑙,二號集中營?!必惡D犯嬖V我,隨后非常用力拍了拍我的臉,“現在看起來紅潤多了?!?/br>“我會被帶到哪里去?”“經過篩選后,可能會跟在我身邊?!彼f,“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br>是的,他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如果沒有他,我幾天前就該死于注|射,被扔進希爾梅克集中營的掩體里埋掉。煙囪下有幾個黑色的身影在忙碌著。他們推著車子,將什么東西往火光里面傾倒。是人,還有小嬰兒。我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一切,煙囪連接著的,是一個巨大的焚尸爐。我終于忍不住彎下腰,大口嘔吐起來。☆、倫敦病人(11)貝海姆遞給我一瓶水。我用它漱了漱口,吐在了地上。我剛直起腰,他就一把捏起我的臉,“你的臉色太難看了?!?/br>“抱歉,我很不舒服?!?/br>“伯努瓦,記住一件事,在這里最重要的事?!彼氖衷絹碓接昧?,“你必須讓自己看起來非常健康。不然就會死?!?/br>我點了點頭。他松開了手。我舔了舔嘴唇,又用手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深吸一口氣,跟著他離開了。在我身旁的猶太人們,被黨衛軍舉著機|槍驅趕著,幾乎每隔兩米就有一名黨衛軍。他們的行李散落在地上,但是并沒有人敢去撿。“把你們的財物都交出來!”其中一個人喊道,他不是黨衛軍,穿著倒像是囚犯,拿著一個小籃子路過每一個猶太人,“別被我發現你們私藏!”那些憔悴的猶太人從手腕上取下手表,從懷里掏出懷表,沉默著,一言不發。窒息般的沉默在我身邊行走。四周營房黑壓壓的影子仿佛野獸口中的尖牙向我們撕咬過來。當那個收斂貴重物品的囚犯回到隊伍前頭的時候,他的籃子里裝滿了金閃閃的物體。我身無長物,除了舒爾茨皺巴巴的樂譜。我低下頭,謹慎地跟隨在貝海姆身邊。黨衛軍在向他行禮,非常簡單卻異常禮貌。他帶著我來到十字路口,中間站著一個人,戴著單片眼鏡,手里拿著一根指揮棒,被幾名黨衛軍擁簇著。我沒有問貝海姆那人的身份,但是他看向我們,示意般地點了點頭。而且他在笑。我避開他的目光。猶太人在黨衛軍的命令下分成男女兩隊,女人們先行前進了。男人們則五個人站成一排,列好隊不知等待什么。前方拿著指揮棒的人開始詢問起情況。聲音不大我無法聽清。貝海姆帶我向前走近了一些,原來他在詢問猶太人的身體情況和基本信息。“你多大了?”他的聲音十分柔和,像個慈愛的父親關愛晚歸的孩子。“二十歲?!?/br>“身體好嗎?”他又問。“很好?!?/br>那是個猶太年輕男子,肩膀很寬闊,看上去十分強壯。但是為什么不詢問他的名字呢?“職業?”“鎖匠?!?/br>指揮棒指向左邊。青年兩三步走了過去。后面的人是個老者。同樣的問題,只是回答里夾雜了許多不和諧的咳嗽聲。指揮棒向右一揮,老人顫顫巍巍地走開了。這樣的程序大概持續到所有人都被分好左右。左邊的基本都是中青年,看上去身體狀況不算糟糕;而右邊的既有老人,也有不滿十歲歲的孩子(還有一些更小的則跟隨母親離開了)。左邊的人被命令前進,黨衛軍依舊用槍指著他們,喊著口令。他們在跑向煙囪,焚尸爐的火溝還在噴射著火焰,那些人眼里倒映著火光,除此之外,空無一物。他們在走向死亡。突然一聲左轉的命令,隊伍在一排簡陋的棚屋前停下了。我舒了口氣。右邊的隊伍還沒有動。我有點擔憂。但很快,一道熟悉的聲音就打斷了我的思緒,拿著指揮棒的人在叫貝海姆。“走吧,別害怕,你很健康?!必惡D贩谖叶呎f,而我居然開始相信自己是個十分健康的人,除了背后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年齡?”指揮棒停在我胸口,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