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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我倒舍不得讓你死了?!?/br>“那你為什么要殺了盧卡什?”我問他,那個少年的死使我始終不能釋懷。“因為他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彼f,“我原來很喜歡他,他乖巧又溫順,如果不是后來他去找那個肥豬一樣的廚子,也許現在和我說話的應該是他?!?/br>“但是你殺了他,是你奪去了他的生命!”“是我殺了他?!必惡D窇K然笑道,“我是家里的次子,從小父母都會把最好的給哥哥,我只能用他剩下的,衣服,玩具,沒有一樣是我自己的。就連醫學院的入學機會,都是我哥哥拒絕后落到我頭上的。所以我討厭這個職業,我渴望擁有屬于自己的東西,不是和別人共享?!?/br>他說著站起來,打開柜子,拿出一罐牛rou罐頭,“要吃嗎?”我早已經饑腸轆轆,隨后點了點頭。他把挖起一塊牛rou放到碗里遞給我,“盧卡什也是被這樣一塊rou|誘|惑走的。我不知道他每天都很饑餓,因為他來到我這里時總是表現得那么開心,從來不和我說食物的事情?!?/br>“小時候我們兄弟倆有一架模型飛機的玩具,是兩人共享的。我太喜歡了,不想給我哥哥,于是我把它燒掉了。如果不能獨享,那就讓兩人都不能分享吧?!?/br>我的后背一陣發冷。“你真的喜歡盧卡什嗎?”“也許吧?!必惡D粪?,“但我還是殺了他?!?/br>“你后悔了?”“有點?!彼f,指了指柜子,“里面有很多食物,你可以隨時來取?!?/br>盧卡什為什么從來不敢和他提及食物的事情呢?是因為早就看透了他丑惡的內心,還是別的原因?他肯定怕極了貝海姆,不敢和他提更多的要求,害怕他會進一步傷害自己。這種扭曲的感情,不要也許更好。我吃完了碗里的牛rou,不再問下去。保持緘默,盡力活下去,才是我該思考的問題。即使他的童年再凄慘,也與我毫無關系,畢竟,他現在是個殺人魔鬼,不可原諒。這是一場與魔鬼的交易,稍不留神,就會被拉進地獄。1944年夏末,天氣悶熱潮濕,集中營里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很多人被折磨得骨瘦如柴,也有不少人選擇自殺。我曾經親眼在營房里看到一個青年的尸體懸掛在頭頂,他的身體搖搖晃晃蕩在上方。所有人麻木不仁,似乎已經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而貝海姆叫我去醫療所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我要離開這里了?!彼f,同時遞給我一張紙,“去另外一個集中營,我在死亡名單上看到了你的名字?!?/br>“我會死嗎?”“和我走吧,至少保證你能活過明天。不然你很快就會被注|射試驗胰腺液?!?/br>“我該以怎樣的身份離開?”“實驗品?!彼啙嵉鼗卮鹞?,手里在填寫一張表格,“這是申請表,如果你沒有異議,明天就出發?!?/br>“去哪里?”“奧斯維辛?!?/br>☆、倫敦病人(10)那時我還不知道奧斯維辛是什么地方,有何用途。集中營到哪里都是一個樣,一樣的殘忍黑暗。我答應了貝海姆,準備離開時,他給了我雙份的面包和rou罐頭。“多吃點吧,會有用的?!?/br>我用報紙將食物包好,離開了醫療所。不能被任何人發現自己得到了諸多好處,需要面對的敵人不僅是卡波和醫生,還有同你一起的囚犯。明天我就要離開這里了,在這里住了八個月,目睹了許多不公正的、非人的待遇,我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我認識了舒爾茨、盧卡什、還有雷奧?,F在我要離開了,離開法國,前往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地方。營區左數第七棵樹下。我還有最重要的一樣東西沒有取出來。因為貝海姆特殊的“關照”,我每天都有自由活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足夠我把樂譜挖出來。路過營房的時候,我通過不算干凈的窗戶看清了自己。雙頰凹陷,眼底下有厚厚的黑眼圈,皮膚慘白沒有光澤。頭發長到肩膀,衣服也臟臟的,看上去像是在阿爾薩斯街頭流浪了許久的拾荒者。我放下懷里的食物,對著玻璃拽了拽襯衣,幾乎不敢相信那是我。我本來就不胖,但是這幾個月來,我好像又瘦了一圈,整個人像個麻桿?,F在的我,仿佛行尸走rou。我撿起食物,抱著它們匆匆來到目的地。夏日的微風吹拂著樹葉,它們輕輕搖曳著,發出沙沙的響聲。我真想躺在樹底下休息一會兒再離開。記得小時候,福利院里面也有一顆大樹,我和卡爾經常在午飯過后去下面玩。有時一個下午就那么過去了。陽光透過樹蔭落在卡爾淺褐色的頭發上,然后又溜走。多么無憂無慮的時光啊。我沒有工具,只能徒手挖掘。好在那塊土由于下雨已經松動了,比較容易翻開。沒挖多深我就找到了一個塑料袋,看來舒爾茨也是體力不濟并沒有埋得太深。我將塑料袋打開,里面是幾張受潮泛黃的紙,和他之前在監獄里給我看的一樣。我將它們重新裝進袋子,緊緊抓在懷里,倚著樹坐了下來。我還記得舒爾茨的聲音和那首曲子的調子,像情人的耳語。但是他的情人再也聽不到了。我遮住眼睛無聲地為他流淚。直到貝海姆找到我催促我收拾行李,我才擦了擦臉,準備回營房整理。營房里的所有人都東倒西歪地躺著,沒人看我,自從舒爾茨死了之后,我在這里沒有一個認識的人。他們也和我一樣骨瘦如柴,干枯無力,但他們將會留在這里,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命運將會如何,但希望總還是有的。我想活下去,不管用什么辦法,或許,戰爭就快結束了。第二天清晨,我和貝海姆一起登上了前往奧斯維辛的火車。那一列火車很長,仿佛望不到盡頭,鐵軌兩旁是綠油油的草地,甚至有野花開放,不知道為什么,我開始感到不安。“沒有回頭路了?!彼吐曊f,“別向后看?!?/br>但我沒有聽他的話。我在后面敞開的車廂里,看到了幾個探出來的腦袋,和飄忽的雙眼。隨后貝海姆一把拉起我,像拽走一塊輕飄飄的布條,將我架上了火車。“他們是誰?”我問道。“猶太人?!彼唵蔚鼗卮?,語氣仿佛十分厭惡,然后他話鋒一轉,問我,“東西你都吃了嗎?”我從行李里掏出罐頭。我實在不舍得。“快吃了它?!彼畹?,用工具打開罐頭,“現在,立刻?!?/br>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著急。“不想死的話就快點?!彼櫫税櫭碱^,又從包里拿出一塊面包塞到我嘴里,“這幾天會給你充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