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穿白襯衣，黑褲子的男人坐在了他對面。

狄秋忙打招呼：“段老板！你好你好！這么巧！”說完，他一拍腦袋，哈哈直笑，“看我說的！這茶室是你開的??！”

段小乙手里拿著個保溫杯，在桌上放下了，旋開杯蓋，看看狄秋，笑著問：“不介意我用點你的熱水吧?！?/br>
桌上擺著個電熱水壺，狄秋拿起來往段小乙的保溫杯里加熱水，道：“這話說的，您這是用自己的水?！?/br>
段小乙笑笑，敲著桌子，眼看水快加滿了，狄秋放下了水壺。他沒再說什么，抬起眼睛看看段小乙，翹翹嘴角。

段小乙稍湊近了他一些，神色詭秘，問他：“大師，我們這里是有什么問題嗎？”

狄秋摸了摸后腦勺，壓低了聲音，不解道：“您這里……最近有邪門事情？”

段小乙的神色比他更迷惑，聲音也比他更低，他道：“之前打電話，發短信，不見大師過來，這次突然現身，搞得我心里毛毛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br>
狄秋笑出了聲音，把最后一顆松子仁塞進嘴里，喝了口茶，道：“我正好路過?！?/br>
段小乙也喝茶，看著狄秋，不響。

狄秋道：“茶室生意很好啊?！?/br>
“風水寶地?！倍涡∫艺f，問他，“大師忙嗎？”

狄秋拱手討饒：“段老板，您就別管我叫大師了?！?/br>
段小乙道：“那該怎么稱呼？”

“叫我小狄吧，大家都這么叫?！?/br>
段小乙頷首，問：“晏醫生也這么叫？”

狄秋眨眨眼睛，笑笑，舉杯喝茶。

段小乙又問：“今天一個人？”

狄秋吹吹茶杯里茶水，低聲應：“嗯，一個人了?！彼麊?，“您也一個人？”

段小乙說：“一直都是一個人?！彼麊?，“你開車過來的？”

“打的?！?/br>
“叫了回去的車了嗎？”

狄秋把手機拿了出來，說：“您這里幾點打烊??？”

段小乙說：“不要誤會，不是趕你走，這里晚上開進來不太方便，我怕你叫不到車?！?/br>
狄秋抬頭看他，說：“出租車……有生意總歸做的吧？”

段小乙不響了，狄秋也不響，兩人默默喝茶，一歇，段小乙掃了眼桌上，叫人送了兩碟松子過來。狄秋忙不迭道謝，剝松子，攢松子仁。

段小乙看了，問道：“別的不愛吃？你想吃點什么？我看看我們這里有沒有?！?/br>
那些桃酥，芝麻酥動都沒動過，狄秋說：“不是不愛吃，只是今天不想吃?！?/br>
“哦，間歇性挑食?！?/br>
“還有這種毛病??？”

段小乙笑了，狄秋目光一遠，說：“我一個朋友說，我這個人一陣一陣的?！?/br>
段小乙說：“你很有耐心啊，很多人都是剝一顆吃一顆，你攢得起來?！?/br>
狄秋笑著：“錢又不是攢出來的?！?/br>
“這是松子，又不是錢?！?/br>
狄秋還笑著，埋頭繼續剝：“我是貪心！剝好了好多，到時候可以一口氣吃得精光?！彼D了頓，擠著眉毛，抬眼看段小乙，問道：“這樣對嗎？”

段小乙啞然失笑：“吃個松子有什么對不對的？”

狄秋停下了動作，搓搓手指，喝茶。

這時，段小乙接了個電話，對方不知在說什么，他只是應聲，應了幾聲后，他問狄秋：“要送你回去嗎？”

狄秋擺手道：“我自己叫車好了?！?/br>
“沒關系的，正好我助理要送點東西過來，送送你好了，你要回蘇州是嗎？”

狄秋不太好意思：“我自己回去好了?！?/br>
段小乙講了句：“那你現在過來吧，到了會館打電話給我?！?/br>
他起身，道：“我們去會館等等吧?！?/br>
狄秋沒起來，從兜里掏錢，邊掏邊說：“麻煩您多不好意思啊，我自己叫車就好了，讓您朋友別過來了……這么晚了，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出租車公司?！?/br>
他放下錢就拿起了電話，段小乙笑著看他：“不管是你叫車，還是我的車過來，總歸要等的?！彼钢柑旎ò?，“茶室要打烊了?！?/br>
狄秋一拍腦袋，干笑了兩聲。段小乙瞅著他：“你的手表看來是白戴了?！?/br>
他拿起張二十還給狄秋：“算多了?！?/br>
狄秋接過這張二十，捏著，段小乙笑笑：“賺錢不容易?！?/br>
狄秋也笑，收起了二十，把手揣進兜里，跟著段小乙走了。

兩人走去了溫泉會館，進了大堂，段小乙直接帶著狄秋往里去。狄秋不由問了句：“不是在大廳或者……咖啡廳等??？”

段小乙說：“房間里等得舒服點?！?/br>
狄秋點點頭，打了個電話叫了輛車，調度中心說，大約四十五分鐘后能到，還問狄秋目的地是哪里。

狄秋說：“蘇州啊?！?/br>
“那具體地址是哪里呢？”

狄秋想了想，看看走在邊上的段小乙，聲音輕了下去，說：“就送到……公園路那邊吧?！?/br>
他掛了電話，段小乙轉過臉看了看他，沒說話。狄秋陪了個笑，不響。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會館的工作人員，見到段小乙，大家都很客氣，點頭問候，禮貌有嘉。出了會館主樓，段小乙還沒停下，狄秋尬出點苗頭了，問說：“您住有露天溫泉池那里？”

段小乙說：“你們之前來住的是1103吧？我住隔壁那間?！?/br>
“1102？”

“1104?！?/br>
狄秋搓了搓胳膊，笑笑：“哦，范先生那間?！?/br>
段小乙瞄著他，神情和善，目光淡漠，沒有吭聲。狄秋搔搔頭皮，低頭看路，不響。兩人默默走到了1104門口，段小乙拿房卡開了門，進去了，狄秋還杵在門口沒動。段小乙看看他，狄秋摒不牢了，問他：“您……經常住這間??？”

“偶爾來歇歇?！?/br>
狄秋踏進去，說：“哦，對的，茶室就在附近?！?/br>
段小乙笑了：“還沒開茶室我就經常過來這里了?！?/br>
狄秋咳了聲，往邊上看。段小乙招呼他說：“隨便坐吧?！?/br>
套房的這間小客廳里有沙發，有躺椅，狄秋坐在沙發一角，一抬眼就看到了那間開放式的禪堂，他一怵。

段小乙把電視打開了，說：“范先生信佛?！彼沉搜鄣仪?，嘴邊帶笑，“只是不吃齋?！?/br>
狄秋接道：“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他挪到了沙發中間，看著電視，坐著。

段小乙把遙控器遞給他，說：“你們拜的應該是老莊吧？”

狄秋接過來，放在茶幾上，說：“我們拜的是關二哥?！?/br>
段小乙開始解襯衣扣子，一頭解一頭往一扇緊閉的房門走去，說著：“我洗個澡，冰箱里有喝的，柜子里有零食，不要客氣?！?/br>
狄秋應了聲，他的眼角又掃過了那黑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