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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呢? 是原身的記憶,還是她自己的熟悉感? 趙常樂一時有些分不清。 就在這時,她聽到主人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阿樂,把頭抬起來?!?/br> 讓他最后一次瞧瞧那雙眼睛,然后,就挖了罷。 趙常樂聞言,卻像被雷劈在了頭頂。 她猛然抬頭,一個暗紅色的身影直直撞進她眼睛里。 一瞬間目光所能容納的空間竟然太小,逼得她不得不睜大了眼。 衣裳暗紅,膚色蒼白,他斜倚著,神態漫不經心,狹長眼眸望過來,似笑非笑。 那么多情,那么深情,又那么無情。 趙常樂面色煞白,一句話不由自主地出了口, “息哥哥!” 息哥哥,她的主人……怎么會是息哥哥! 這三個字一出,公子息瞬間怔住。 這三個字像是撞鐘的撞木,狠狠撞在他肺腑里,讓他臉色瞬間蒼白,腦子里嗡一聲,久久回不過神。 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么稱呼他。 趙常樂的腦子也快炸了。 她的主人,那位神秘莫測的,陰暗詭譎的主人,是息哥哥…… 怎么會是息哥哥! 息哥哥……息哥哥是最溫柔的人了,總是帶笑看著她,容忍她各種胡鬧。 可是主人…… 自重生以來,主人就是她甩不掉的夢魘。 長陽君府她險些被殺,楊府中又被黑齒喂下毒藥。 原身那樣愛主人,可任務失敗,主人卻毫不留情的要取原身的命…… 從前不知主人是誰,趙常樂將他想象成一條生活在暗中的毒蛇,花紋斑斕,目光濕冷。 可如今……這條毒蛇的模樣,卻與息哥哥重合了起來。 趙常樂愣愣的,直勾勾的看著公子息,一眨不眨。 她腦子亂成一團,公子息卻慢慢清醒了過來。 他眼眸微瞇,都是危險神色, “這個稱呼……是楊錯教你的?” 除此之外,公子息想不出第二個可能性。 趙常樂皺眉,不解。 楊錯?跟楊錯有什么關系? 對,楊錯! 趙常樂身體猛然一震。 息哥哥性格大變,一定是因為楊錯。 像她一樣,息哥哥認為楊錯是屠戮趙王宮的幕后兇手,所以這三年來艱辛謀劃,一心只想殺了楊錯報仇。 為了報仇,所以他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想通了這個關竅,方才對公子息的害怕與疏離立刻消散不見。 息哥哥像她一樣,一心只想殺了楊錯,給死去的父王報仇。 這三年來,他作為前朝公子,卻又背負著報仇的重擔,一定活得很艱辛吧。 趙常樂的心疼要漫出來。 她看著主座上蒼白的人影,又喊了一聲, “息哥哥!” 她怔怔落下淚來,臉上卻是笑著的。 她站起來,恨不得立刻撲到公子息懷里,可剛走了一步,一旁侍從立刻將她胳膊扭在背后。 趙常樂掙了幾下,沒掙開,急了,喊道, “息哥哥,是我,我是笑兒!” 笑兒。 這兩個字又撞進公子息胸膛里,他好似承受不住這兩個字的力量,痛苦的彎下身子來。 公子息本就身體虛弱,最忌諱情緒大起大落,一時之間竟又開始咳嗽,咳聲牽扯著他的肺腑,一絲一絲的抽著疼。 侍從見這女人只說了幾句話,公子息就咳的要暈過去,登時就將趙常樂視作巨大威脅,死死鉗住她的胳膊,恨不得當場扭斷。 趙常樂胳膊生疼,腦子才慢慢清醒過來。 也是,要是忽然有個男人跑到她面前,說他是死去的父王,趙常樂也不敢信。 可水榭里又是侍從,又是舞姬,這么多人,她也不能張口就把她如何重生一事說個明白。 趙常樂死死咬唇,忽然輕聲問了一句, “息哥哥,那棵杏樹的果子還酸嗎?” 好似撞木狠狠撞鐘,公子息腦子里又是嗡一聲,偏過頭,再抗不住,嘔了一口血出來。 他面色蒼白如紙,眼睛卻通紅若血,死死盯著趙常樂。 趙王宮里,公子息因為不受重視,宮殿算是比較偏的。 院子里卻難得有一顆杏花樹,長了許多年,樹干粗壯,開花的時候覆蓋滿園。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是極美的景色。 可惜中山公主不欣賞美景,只欣賞美食。 杏花一落,她就迫不及待,摘了枝頭第一顆成熟的果子。 咬了一口,當下臉皺成一團,酸的三天吃不下飯。 被公子息笑了許久。 杏花疏影里,那個坐在樹枝上垂著腳的小姑娘,是他灰暗人生里唯一的亮色。 “笑兒?” 公子息不敢信,卻又不得不信。 趙常樂含淚帶笑,拼命點頭。 狂喜過后,公子息心頭卻又是巨大的惶恐。 笑兒回來了,可卻是以另一種模樣。 他非但沒有認出她來,還將他最殘酷的一面展露給她看。 他讓她去爬楊錯的床。 他派人去勒死她。 他給她喂了毒藥。 就在方才,他還想挖出她的眼睛。 如果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那具身體里的靈魂早已換成了笑兒…… 公子息的身體開始顫抖。 她活著的時候,他處心積慮想要將她從楊錯身邊奪過來。 可她死了之后,他卻親手將她送到了楊錯身邊。 公子息偏過頭,又生生嘔了一口血出來。 ☆、第 33 章 #33 見公子息嘔血, 一旁侍女忙跪在公子息身側, 伸手去撫公子息的后背。 可公子息一把將侍女狠狠推開,他咳的厲害,卻不要任何人伺候。 他咳得雙目通紅,卻還一眨不眨的盯著趙常樂,那是他人生里唯一的亮光。 他的宮殿偏僻,夜色深深,旁的地方的光照不過來, 可他又不愿點起燈來。 所以周遭都是nongnong的黑,什么都看不見。 他一個人站在杏花樹底下。 晚風吹過,杏花落在他肩上。 太安靜了, 所以他連杏花落在身上的聲音都聽得到。 撲簌簌的。 黑暗與安靜,陪伴公子息長大。 他生在冷宮,五歲時母親就去了。往后的日子就是無邊無際的靜。 冷宮的份例不高, 夜里早早的熄了燈。他一個人在寬曠的宮殿里, 怎樣都睡不著。 無數個夜里,他光腳在冷宮空曠的宮殿里穿梭,破舊的薄紗被夜風吹起, 拂過他的臉。 他像是夜里的幽魂,被遺忘在孤獨的角落。 然后他的生命中, 忽然闖進來一團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