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

    “這孩子瞎說什么呢！”李家大嫂紅著臉數落李巖道。眼見著她們夫妻一條心，母子一條心，李家大嫂也就不好多說什么了。

    王秀花見兒子兒媳三言兩語就讓大嫂吃了癟，心里甭提多得意了。這么多年來，她還是頭一次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大嫂吃癟，以往自己都要狠狠鬧上一鬧，也不見得占到多大便宜。盡管如此，待李家大嫂從里屋走出去后，王秀花還是不滿意地跟李巖嘟囔道：“誰讓你幫她說好話？你知不知道她剛剛說什么？她咒你生不出孩子呢！我呸！她家的才生孫子沒□□！”

    “行了媽，今兒什么日子？您明知道大娘最喜歡挑，她那話是故意氣你的，您還接茬，那不是上了她的當了嗎？”

    王秀花這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是??！要死的徐彩霞！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早就跟您說，少受大娘的挑撥。您記住嘍，她一跟您說話，那都是故意給您挖坑等著您跳的。以后看見她，無論說什么，您橫豎不理她就是了?！?/br>
    總算請走了王家大姨和李家嫂子兩尊“大佛”，白小葉趕緊關上房門，扭頭對章琬華道：“我跟你說，你們家這婆婆看起來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我可早就聽說過她是個槐花鄉出了名的潑婦，百聞不如一見。你看看她剛才撒潑打滾的那個架勢，這你都敢嫁？”

    “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br>
    白小葉坐到章琬華旁邊，“天，你這心也太大了點兒！你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和她相處的事兒，那是一輩子的事兒?！闭f著，白小葉湊近章琬華，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她身強力壯的，精神頭十足，看樣子活個幾十年沒問題。你這幾十年可都是要受罪了！”

    章琬華淡淡笑笑，“我早有心理準備?！?/br>
    白小葉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真弄不懂你在想什么。別人都在拼了命想法子回城，你倒好，直接在窮山溝找個人把自己嫁了。這李巖放在李家溝這個地兒吧，也的確是個不錯的青年，長得也不錯，也念過書，家里成分也好?？赡阆脒^沒，你要是回城你能嫁得更好。你就那么篤定他能對你好一輩子？”

    “我從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日子是我自己的，不會過、嫁給誰都一樣過不好；想好好過日子，什么樣的日子都能捱。在黑暗的日子里，看好我的人也有很多，但敢追求我并愿意同我結婚的人只有他一個?！?/br>
    白小葉不以為然，“那是他撿了便宜了！這才剛過去多久，時代就不同了？你答應早了，應該再看看?！?/br>
    話還沒說完，只聽見一陣sao動，房門“轟”地一聲被撞開了。白小葉急忙起身，擋在新娘子面前，“什么人都是？”

    “新娘子呢？出來出來！”

    鬧新娘子是李家溝辦婚禮的習俗，也可以稱得上是一樣陋習。有時候鬧得相當過分，讓雙方都下不來臺。真正為了祝福新人熱鬧熱鬧的親朋好友，是不會讓新婚的小兩口太為難的。有些鬧得兇的，不過是借著由頭，占點便宜罷了。

    白小葉聽說過這些習俗，也在李家溝見過幾次這樣的鬧新房活動，看著“來勢洶洶”的幾個小伙，頓時害怕了起來。

    “哎哎哎，哥們兒幾個聽我說?！闭诎仔∪~和章琬華著急時，李巖趕了過來，攔住了這伙人，“我這個人，愛面子，我媳婦兒只能我親近；我媳婦兒，南方人，臉皮薄，不興我們這邊的習俗。你們酒沒喝夠，出去喝去；喝多了的，哪兒涼快哪兒吹風去！”

    這話一出，剛才還哄鬧的人群頓時發出一陣不滿的唏噓。帶頭的一個直沖著李巖嚷嚷，“這叫什么話？這李家溝的風俗就是要鬧洞房，鬧新娘，怎么到你這兒就不行了？你媳婦兒是南方人又怎么樣？她嫁給你了，還不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入鄉隨俗??？我看你這不是好面子，你是怕老婆吧？”

    剛說完，身后的人也十分贊同與滿足地發出了哄笑聲。在農村，“怕老婆”實在不是一個好詞兒，尤其是在一些大男子主義觀念濃的地方，簡直就等同于罵人的。只要這句話當作激將法一出，保管管用。

    李巖認得這個人，是村子里的一個大老粗。自己的親朋好友他已經事先打過招呼了，不準鬧；所以這波進來的人，大部分都是村子里來湊熱鬧的，沒什么熟人，更談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了。

    “對，我就是怕老婆，你說對了。我不但怕老婆，我還疼老婆，誰讓我找的媳婦兒這么好、這么優秀呢？反正今天就是不準鬧，誰鬧誰就是跟我過不去。哥兒幾個，日后在村子里咱還是要相見的??！”

    “這……真是掃興！”大老粗討了個沒趣，灰頭土臉地擠出了門?？蛇@事兒哪那么容易結束？

    果然，其中一個青年嬉皮笑臉地道：“不給鬧新娘子也行，鬧伴娘總可以了吧？”

    白小葉緊張起來。

    白小葉在女知青里也算長得漂亮的，還比章琬華活潑，有城里女孩的大膽，很多男知青和村里的青年都喜歡她。就算不追求，平時也喜歡湊一起干活，言語上調戲幾句過過嘴癮。這下逮著這個機會，哪能放過？

    幾個人正躍躍欲試，誰知李巖又擋了過來，“哎哎，這個也不行?！?/br>
    青年惱了，“這怎么不行了？這又不是你家媳婦兒，怎么著？你小子不但占了知青里最漂亮的一個，連第二漂亮的也想自個兒獨占嘍？”

    話是越說越不像話，白小葉氣得紅了臉，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李巖道：“伴娘是我媳婦兒最好的朋友，情同親姐妹。既然是姐妹，那就是我小姨子，小姨子更得捧著了，還指望她在我媳婦兒跟前多多美言呢。怎么能讓她被欺負嘍？”

    青年被噎得啞口無言，剛要反駁，李巖趕緊跟對面的大海和幾個平日里處得好的好兄弟使了個眼色。大海等人忙過來，拉住那幾個村里的后生，“來來來，是不是酒沒喝夠？放心，管夠！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去！”

    “咱喝酒劃拳，帶彩頭的那種，比鬧洞房有意思多了！”

    幾個青年見狀，明白這都是李巖早已安排好的救兵，心里仍舊不甘。正欲說幾句，忽然不知從什么地方竄出來一群半大娃娃，有男有女有大有小，仔細一看都是村里人家的。沖進屋就直接撲向新娘子，“章老師！章老師！”

    “琬華jiejie！”

    “章老師今天真美麗！”

    章琬華和白小葉一見到這些學生，頓時眼睛都亮了。章琬華被學生簇擁了起來，白小葉一眼瞥見這小兩口一瞬間互相遞的眼色與會心一笑，心里明白了大半：這些突然擠進來的娃娃多半也是李巖請來的救兵。

    那幾個年輕后生見屋里全是滿滿當當的孩子，有的還跟自己沾親帶故的，攆也攆不走，怎么好意思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