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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取的,楚思遠一旦困在這里,言不歸有九成幾率要親自趕過來!” 楚思遠皺起了眉頭,頃刻又壓了下去,平靜地反問:“前輩認識于霆嗎?” 匪首瞬間暴怒:“你算什么東西?將軍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楚狗骯臟,不配喊我主公名諱!” 楚思遠看著他暴怒了好一會,松開手,慢慢說:“于霆是我生父?!?/br> 匪首怔住。未等他再怒,楚思遠撿著記憶里浮生說過的于霆舊事、隱秘喜好,慢慢地一樁樁細說。 “未叫楚思遠之前,我叫于小魚,我娘喊我小魚頭?!彼p笑,“因她喊我爹大魚頭。你們將軍在外,有念過他的妻子么?就算沒有說起,他大概會隨身帶一只機關蝶,人若問起,他會答,此蝶名浮生?!?/br> 他輕聲:“浮生,那是我娘的名字?!?/br> 匪首呆住,半天沒出聲。 “信不信都沒關系,我自己知道我是誰的種?!背歼h斂起了笑意,冷冷地注視著他,“我沒見過生父,但我以他為榮。但是前輩你,我尊稱一句前輩只因你戴的是他設計的舊軍徽?!?/br> 他站起來過去,扯下匪首肩上的舊徽:“昔年鐵騎成賊寇,如今,是你不配稱于霆為主公?!?/br> 楚思遠低頭看著匪首,破屋外風聲如野鬼??此茻o堅不摧的悍勇,也在風里搖搖欲墜起來,也將分崩離析。 他松手,那舊徽掉在匪首面前。他凌空抬起軍靴,造出踩上去的假象,聲音冰涼:“振武未散,你已死。我父若在黃泉,必不認賊寇為同袍?!?/br> 匪首顫抖起來:“不……不!” “你負振武之心,也負于霆之心?!?/br> 匪首抬起頭來看著他,嘶啞地吼道:“我沒有!” 楚思遠扯起匪首吼回去:“你從始至終都在為自己殺戮!你敢說甘城的時疫不是你們投的?于霆有教你們坑害平民?” 匪首的牙齒咯吱咯吱響起來:“我是為報將軍的仇!為你父親報仇!” 楚思遠覺得荒唐至極:“他為國而殉,縱然得不到該有的身后名,也死得其所!你報什么仇?輪得到你用這種手段報?!” 他低頭逼問:“告訴我,是誰在背后命令你們?” 匪首腦中混亂不已,竟然看著他哽咽了:“楚狗馴我主公之子……楚狗枉為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認賊作父,認仇人為姐!” 楚思遠腦海中緊繃的弦震起:“你什么意思?給我說清楚!” 匪首忽然痛哭:“楚易月殺我主將!言不歸欺我主將子!” “你被他們欺騙利用了!他們拿你當狼狗驅策,他們高高在上地玩弄人心!” “什么振武?國境守住了又怎樣?軍心全叫人踐在腳下,我們連自己的命都守不了!” 弦斷,三年前宗帝混沌的話在他腦海里回響。 “你與不歸累計世仇。你們無辜,是上代有罪?!?/br> “你如何抉擇?” * 不歸深吸一口氣,緩了心緒與勞累,松韁下馬。 羅沁下馬扶住她,取出浸了藥汁的藥紗給她戴上:“殿下可還好?” 不歸搖頭,令軍隊分成兩支隊伍,一隊隨副統領郭鶴仁指揮著卸下來時攜載的資物,一隊去尋找四公子與康王。 “尋到人,第一時間來報?!?/br> 士兵唯諾,迅速往城中而去。 她眺望了須臾,隨后帶著羅沁去找甘城的官員。問了城中事宜,時疫輕重,最后帶著兵戈氣問:“你可知四公子與康王在甘城?” 甘城令大驚,慌忙跪下辯駁不知。 “時疫爆發前,昌城軍可有來?” “回稟殿下,昌城軍是有來,可他們騎兵太快,卑職也不知道帶軍的是康王。至于四皇子,卑職的確全然不知!” “山匪呢?甘城離國都僅有百里,悍匪猖獗至此,你為何瞞而不報?” 甘城令驚慌失措,反而哭訴起來:“殿下!卑職早已上奏了多次,然而每次來剿匪的軍隊都草草了事,搜刮城中糧草財物更甚于山匪!上無人鎮壓,下無力抵抗,受盤削的都是我等——” 不歸忽然拔出腰間佩劍刺在他眼前的土地上:“你再好好拎清腦子?!?/br> 她解下面紗,齒間殺氣四溢:“到底是悍匪作惡多時無人管,還是你開門迎的賊?” 甘城令跪地發抖,畏而不敢出聲。 “誰是你主使?”不歸站起來,抬腳踩在甘城令的肩膀上,“誰令你制造時疫?誰命你困四皇子!” “殿下、殿下!卑職冤枉!” 羅沁見勢不對,連忙上前拖住她:“殿下!你且冷靜!” 不歸眼中癲狂,唇已白了。 羅沁立即取出懷中備好的應急藥給她服下,半拖半抱地把她帶到椅子上坐下。 天御首領趙康上前拖起甘城令:“殿下如需審訊,交給我們就可以?!?/br> 不歸喘了須臾,閉上了眼:“你看好他,甘城還需主事?!?/br> “是?!壁w康拎起人帶下去。 羅沁解下軍壺遞到她唇邊:“您不要動氣,先喝口水潤潤,嗓子都啞了?!?/br> 不歸搖搖頭:“你喝,坐下歇會?!?/br> 羅沁沒坐,站在她一側,手放她肩上。兩個人一起等著消息。 不歸垂著眼,精神依舊緊繃著,藥效卻在發揮安神寧心的效用。半日縱馬的身體也開始泛起疲憊之感,催促著人閉上眼。 南境、臨州、振武、時疫…… 太亂了。 前世……也足夠亂。 帝崩,郁王解公主府之受困,她帶著遺旨與玉璽和郁王站在一線。三王爭嫡使國都混亂,外域傾軋而來,陳大將軍與三將軍思坤戰亡。威親王放棄助康王奪嫡,與陳涵一同前往邊關。他們脫身不得,與定王惡戰。 隨后……也是起了一場席卷六軍三城的時疫。 兩軍廝殺到了最后,公主陷入重圍,與定王在亂軍中同開弓,定王一箭穿透她右手,她射他左肩。后有數箭追來,避不及,前方與周遭的將兵一個接一個倒下。 她垂著手想,結束了。 可是郁王趕來了。 有一箭穿他心口,箭上有疫毒。 軍醫來時,他的瞳孔已經渙散。 她抱著他冰冷的軀體不準他人靠近,只是動怒動悲過劇,又隱隱染了疫,并沒能護得住他的尸身太久。 再醒來,她拖著一身傷病趕去,被士兵拼死攔住。 為了不讓時疫擴大——染疫之死者被焚毀了。 她就在不遠之地,眼睜睜看著他的尸身被付之一炬。 連一點點骨灰也沒有留下。 從此這一只異瞳,再也看不見天地。 * “殿下!找到四公子他們了!” 門外的急呼喚醒了掙扎于前世死劫的人,她急于起身卻摔倒在地。羅沁扶起她,拭了滿手的虛汗和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