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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主人親吻啄咬。每當這個時刻,他們只有彼此,每當這個時刻,他們愛極了彼此。還用說更多嗎?……柳隨風早已無心于戰事,他對這場沒完沒了的對陣簡直厭倦到了極點,何況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他們根本沒有勝利的希望。日復一日,日本人像瘋狗一樣對長沙發動攻擊,城內外的守軍幾乎無日無夜地輪番戒備迎敵,然而陣線還在一點點往里縮進。所有人的臉上都出現了疲態,所有的士兵都黑干的如同失群的野犬。老竹竿雙眼血紅地長在了司令部的圈椅上,數月以來他成功地學會了坐著入眠,然后準時地在五分鐘之后醒來;吳清末每日步履匆匆地跑來跑去,口袋里永遠揣著張烙餅,他至少已有半個月沒有坐下來吃飯;蕭二的目中開始閃爍起不確定的悲哀,有好幾次他遇見康出漁,一言不發地拍拍后者的肩,對水老鴉焦急的詢問不置一詞;孫天魄則被人聽見過跟薛崇爭吵,后來有相當一陣沒在戰壕現身,軍營里傳著孫大圣即將獨自棄戰的消息。至于柳五,他日日抱著李沉舟做/愛,早已不去想戰局的成敗,而只想抓緊時間暢享這末日的歡愉。歡愉中,他跟李沉舟沒有不太多交談,他倆都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的歡愛跟戰爭等長。戰事持續一日,他們之間的關系便延續一日,只要他一日身披戰袍,李沉舟便一日不會棄他于不顧。他們做/愛,也相愛,除去所有其他的事情不談,他們比任何情侶都彼此相愛,相愛到一刻都不想離開對方的身體,而戰火中,真是可以做到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談的。所以柳五即便厭倦了戰場,卻也不會主動離去,他需要這場戰事來幫他攫住李沉舟,攫住他來跟他做/愛。真是可惜,他們只有在做/愛時才能達成和解,只有在做/愛中他們才能忘掉一切。另一些時候,炮火就在不遠處的山麓響起,柳隨風的性/器還兀自擱在李沉舟的身體里,看著李沉舟失神的眉眼,他忽然想到:這時若是一枚炮彈落下,他跟這個sao貨倒是能夠死同xue了??上?,真是可惜。夏天到來之前,薛崇下令讓軍隊撤離長沙,很多人麻木,另一些人失聲痛哭。他們守了長沙城七年,卻還是未能守住。當薛崇過來宣布各師部去往退守的時候,柳五看著白了一半頭的老竹竿,心想,老竹竿終于累了。他有點替老竹竿感到難過。老竹竿是真的能打仗也會打仗的,換個時候,老竹竿會贏的。只是老竹竿上面的人似乎不那么想贏,想想也能理解,即使贏不了那些人也不會過得太壞,對不對?很多年以后,當柳五想起老竹竿,還會想起那晚司令部指揮室里薛崇那宛若風干的咸魚般的身軀,寬落落的軍裝掛在他身上,胸前是一枚锃亮的青天白日勛章,那是第三次長沙戰役后委員長親自獎給他的。眼下這第四次守城之戰,他卻守不住了。指揮室里沒有一點兒聲音,他們早已聽說,長沙守軍將一部退守衡陽,一步先行桂柳,薛崇將跟著衡陽的部隊走。調令下來,果然如此,蕭開雁跟柳五均被派往柳州,即日開拔。那天散會后走出會議室,柳五在門口跟蕭二迎面碰上,后者罕見地向他討要一根香煙。柳五看看蕭二,發現他眼下重重黑暈,衣領垮著,嘴角上兩處潰瘍。一語未發地,他掏出煙盒,抽一根遞與蕭二,又將自己的火刀扔過去。蕭二點著了煙,歸還火刀,吸了一口,扛著肩慢慢地踱遠。南下衡陽跟柳州,是老竹竿窮則思變??上觳凰烊嗽?,蕭開雁所率師團一路急行軍前腳剛抵達桂林,后腳就傳來衡陽失陷的消息,守城軍隊一半覆沒,此時距離他們撤退長沙,僅一個月又十七天。自此,日本人徹底打通了大陸交通線,據此可進逼整個西南大后方,云桂柳粵岌岌可危。當晚蕭二手里抓著薛崇拍來的急電,望著將熄的篝火發呆,那邊走來康出漁。他剛給大青驢喂完飼料,幾根發黑的胡蘿卜,大青驢吃了兩根,還剩下兩根,水老鴉肚子餓著,干脆塞一根到嘴里,吧咂吧咂地咀嚼。他走到篝火旁,看到神情呆滯的蕭二,想了想,遞過一根胡蘿卜,又拍拍蕭二的肩,嘆道:“唉——蕭二爺,甭喪著個臉,死馬當活馬醫罷!”他們身后的帳篷里,柳五頭枕在李沉舟胸前,手里是一匹用電報紙折成的小馬。小馬一折一折地跑過李沉舟的奶,奔到李沉舟的臉上,無形的騎馬人非常得意地吁著“得兒——駕!得兒——駕!”李沉舟則一下一下地吻著他的頭頂心。軍部到達柳州,尚未做任何整頓,就跟東邊趕來的日軍干上了。不得不說,此時柳五倒是表現出了超出軍中任何人的迎戰狀態,當其他人身心俱疲地想著慘淡的未來看不到希望地勉力而為的時候,柳團長倒是像澆淋了活水的魚兒一般踴躍起來。他非常地討厭日本人,因為他們浪費了他跟李沉舟親熱的時間,每次他不得不匆匆忙忙套上褲子告別李沉舟拎著機關槍趕去戰壕,全都是因為這群矮腳龜又攻過來了。他早就不關心戰果,他只知道要把這群龜兒剁干凈,至少也要甩兩個耳光踹回去,然后就又可以鉆到老sao貨的被窩里肆意胡鬧。性的興奮讓他的觀感分外敏覺,他據守著掩體嗒嗒沖射,從未放一個日本兵活著過去。于他而言,殺戮跟性本就同源,做/愛和剁人,皆是他越戰越勇的源泉。他矯健地從戰壕東邊躥到西邊,臉上被熏得污黑,卻擋不住其亮閃閃的琥珀色的眼。尤其是好幾次李沉舟也端著槍來到戰壕——他到底是不放心他的小獵豹的,柳五就越發地英勇無儔了。他本就擅長殺戮,他就是靠殺戮為生的,對他這個優秀的殺手而言,還有什么比在情人面前表演殺戮更讓他激動不已的呢?于是,在桂柳戰役結束之前,在他們需要再次撤退、暫駐宜州之前,薛崇親自擢升原騎兵團團長、原陸軍少校柳隨風為中校,予其統率騎、步兵一師,繼續隨軍鎮守湘、贛、粵邊區,保衛粵漢鐵路。當晚柳五捧著一紙榮狀嘻嘻笑追著李沉舟的大屁股啪啪地作小皮鼓似地打,李沉舟陪著他任其撒歡,但是拒絕了做“rou撅排排列,看誰尿的遠”這個游戲的提議,引起柳師長的不滿。作為發泄,柳師長在隨后的夜膳中將吃剩的雞骨頭全都丟進李沉舟的飯碗里,且小心地給埋到米飯下面,導致李沉舟一咬半口骨頭,硌得牙根發麻,把柳師長樂得吃吃笑。這桌葷食自然是李沉舟做來犒勞他的柳師長的,而那一夜除去這一桌肥美,自然他還用自己犒勞了那不知饜足的小獵豹。蒸熱的帳篷屋里,柳五頭伏在李沉舟臀上,先在上面咬了無數個牙印,而后把那紙榮狀用口水黏貼到李沉舟屁股上,正正擋住那一道深縫,做個遮羞紙。噼里啪啦亂拍一陣,柳五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快活——很可能一輩子只此一回的快活。甩一甩頭,他不去想那末日之后